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366)

2025-11-23 评论

  元子晋大致知道了他对抗倭寇的前因后果,便歪着脑袋,好奇地问仲飘萍:“你一个人办了那么多事,就不怕吗?”

  仲飘萍收回视线,默然半晌。

  怕吗?

  应该是怕的。

  但他拖着父母的尸身,顶风冒雪、徒步走回南亭时,他就知道,怕也没用。

  有的事情,必须要去做。

  思及此,他点点头,诚实道:“怕。”

  闻言,元子晋难免有点心疼他:“怕为什么不跟咱们的人说啊?也好有个帮手不是?怎么憋到最后一天才说?”

  “先前没有证据。”仲飘萍轻描淡写道,“我知道我在府兵们心目里是个什么样子。本就没什么威信,若不能一击必得,大家只会认为我是存心不良、故意挑拨,还容易打草惊蛇。后面想再调动兵力,怕是不易了。”

  仲飘萍的判断,可以说是相当精准。

  乐无涯派仲飘萍押船,不少府兵们嘴上不说,心中其实是不服的。

  因为仲飘萍看起来鬼鬼祟祟,畏畏缩缩,有七分的英雄样貌,却只有半分的英雄气度。

  此一遭后,桐州五百府兵,再不会有半个敢藐视仲飘萍的了。

  闻人大人手下,果真不养半个闲人!

  仲飘萍见乐无涯含笑抱臂,便问:“大人,咱们得了这一场大捷,那些倭寇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吧?”

  “自是不会。”乐无涯望向高天白日,唇角噙笑,“……说起来,算算时日,‘那个’消息,也该到了。”

  ……一语成谶。

  就在仲飘萍回归桐州的次日,一则劲爆的小道消息如野火般在桐州城内迅速蔓延:

  原太常寺卿张粤,滥行职权、伤化虐民,妄张威势,纵肆奸贪。传闻他在任黄州同知时,借职务之便,大肆搜刮民财,更是捏造假案,诬告商户造假,致使六十余名无辜百姓惨死于严刑拷打之下。

  如今东窗事发,那张粤已被革职下狱了!

 

 

第222章 风骤(一)

  张凯是在家中听戏时惊闻噩耗的。

  消息传来时,台上锣鼓铙钹正敲得热闹,唱腔妩媚、水袖翻飞。

  小男旦在隔水的戏台上卖力地扭动着水蛇腰,眉眼含情、姿态娇娆。

  他心知这家主人出手阔绰,便不求唱得动听,只求多卖弄几分姿色,好得些赏赐,回去后能跟师兄弟炫耀攀比一番。

  上台前,班主虽额外叮嘱他今日好好唱,莫要耍滑头,但小男旦满心惦记着出人头地,哪里听得进去?

  可惜,他今日的运气实在不佳。

  张凯拍案而起,暴怒喝道:“滚下去!咿咿呀呀的,唱的什么东西?!”

  小男旦一声高腔生生噎在了喉咙里,整个人傻在台上,不知所措。

  锣鼓声戛然而止。

  众人面面相觑,俱是无措。

  班主慌忙赔着笑上了台,不由分说揪住小男旦,狠狠打了两巴掌,又将他拖了下去。

  小男旦恍惚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躲在后台委屈得梨花带雨:明明师兄弟们唱大轴时,也是这般娇娆不着调的唱法,怎么偏偏他今日倒了霉?

  戏是唱不下去了,班主连赏钱也不敢讨要,急匆匆指挥众人打点行头,偶一回头,见那小男旦还顶着一脸乱妆和两个巴掌印,缩在角落里抽抽搭搭,便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两只粗糙的大手,略显粗暴地擦去了小男旦脸上的泪痕,又替他揉了揉红肿的脸颊。

  班主压低了声音,道:“小子,干咱们这行的,得长八只眼、十六只耳朵。不打勤,不打懒,专打那不长眼的!这两日,外头张家的流言已经传疯了,早晚要传到主人家耳朵里。我叫你别惹眼,你偏不听,今日若不是我上台打你两巴掌,这主人家要是把气撒在你头上,你可要吃大苦头了!”

  小男旦到底年少,才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听“流言”二字,立即耳朵,哽咽着八卦道:“什么流言啊?”

  “……”班主虎着脸,避而不答,“把脸收拾了!精精神神、规规矩矩地出去,别叫人看你一脸倒霉相,也别嬉皮笑脸,旁人再寻出你的错处来,到时候连师父也救不得你了!”

  小男旦揉着眼睛,还是委屈。

  他皮相好,唱腔也不差,要不是为着讨好主家,也不至于把活儿干得这么糙,丢这么大的人。

  他眼泪滔滔地往下流,喃喃自语:“好丢人。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谁命好,来干咱们这行当?”

  班主叹了口气,宽大的巴掌落在了他的脑袋上:“可咱们好歹还有一门技艺傍身呢。”

  “命是天定的,技艺是自己的,修习好了,未必不能改命。总比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犯了错,被一脚蹬下来,现了原形,连个活命的本事都没有。”

  小男旦含着眼泪,似懂非懂地思索着。

  他的后脑又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别发呆了!赶紧着收拾!动起来!”

  ……

  一场戏匆匆散场,张凯坐在太师椅上,胸膛连连起伏,越想越是愤怒,一口黑血淤在胸口,吞不下,吐不出。

  他双拳紧攥,青筋毕现,小蛇似的筋脉几乎要挣出皮肤来。

  他复盘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越盘越是愤恨:

  若不是闻人明恪主动登门,送来了那个致命的情报,他断不会给叔父递信!

  可那消息,关乎身家性命,富贵荣华,他又不知闻人明恪送信来的目的,怎敢不将此事通报叔父?

  完了。

  祖父的英名,张家的荣华,全完了。

  他恨得血灌瞳仁,两耳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听见詹管家在他耳边焦急呼唤:“老爷?……老爷!”

  张凯身子猛地一挺,从魔障中挣了出来。

  他回过头,目光狰狞:“我叫你再去探听,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詹管家被他目眦欲裂的样子惊了一跳,不敢细看,低声道:“老爷,外头……闻人知府到了。”

  “……谁?”

  “闻人知府。已经到门外了。他说、说……”詹管家越说底气越虚,“说大人这段时日,把桐州所有的戏班都传了个遍,他想来蹭戏听……”

  张凯霍然起身,不可置信地问:“他还敢来?”

  几息之间,他的语气从激怒转为冷酷:“……席爷呢?”

  听出老爷的弦外之音,詹管家顿时手忙脚乱起来:“老爷,可不敢啊!那是知府大人,是朝廷命官!”

  擅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太大了!他不想死!

  在詹管家搜肠刮肚地寻找安慰的言辞,想要劝老爷打消念头时,他身后传来了带着笑音的问话声:“咦,怎么散场啦?”

  詹管家僵硬地回过头去,见手持折扇的乐无涯一身绯衣,长身玉立,言笑晏晏,一如往常。

  不过这次,他不是独身前来。

  他身旁跟着一个元子晋,还有一个手足无措、几乎要哭出声来的张家仆从——家里的主子迟迟不来迎接,外头的知府大人也不能干晾着,他把便宜话都说尽了、脸都笑僵了,主子却迟迟不来迎,他也实在是左右为难。

  在如此困窘的处境里,反倒是知府大人替他解了围,用扇子轻巧地一碰他的肩膀:“小哥,讨一杯茶喝。渴死我了。”

  仆从如蒙大赦,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张凯注视了乐无涯,缓缓坐回太师椅上。

  如今,他看乐无涯,依然是美,但就像是那画皮厉鬼,美则美矣,吃人心肝血肉时,却是连骨头都不吐的!

  乐无涯并不见外,轻车熟路地走上前来,就近觅了条凳子坐下,感慨道:“唉,路过贵府,本想看场好戏,没想到曲已终,戏已散,真真是可惜啊。”

  张凯本已反复告诫自己,不可动怒。

  然而,听了他此等夹枪带棒的高论,他的一颗心活像是掉进了滚油,怒火如炽,一下顶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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