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402)

2025-11-23 评论

  薛介作惊讶状:“唉哟,这可怎么话儿说的?”

  项铮把手上的奏折和另外两份单择出来的奏折并排摆开。

  “一份说,神器有命,非人臣可轻触,闻人约胆敢当堂接捧传国玉玺,是藐视天威、动摇国本之举。”

  “一份说,玉玺落地时,朕尚在御座,闻人约不待敕令便擅自夺玺,形同‘鹰隼攫兔’。昔日霍光辅政,尚知‘持玺俟君’,今闻人约之狂妄,更甚霍氏。”

  “这一份就说得远了,说闻人约在桐州募私兵,是树私恩于军民,揽威权于阃外,擅启边衅,越权征伐,是激化边患之举……”

  薛介一字不发,只把铰下的烛芯悉心收好,拢入袖中囊袋。

  观其反应,项铮很是满意。

  这些年来,他兴之所至,试探过薛介多次,而这团老棉花总是戳一下才动一下,老实得可爱。

  他问:“你怎么看?”

  老棉花慢吞吞地开了口:“奴婢不懂这些个事情,说话笨,怕让皇上笑话。”

  项铮拿笔掷他:“老东西,你还真戳一下动一下?叫你说,你便说,朕恕你无罪。”

  薛介接笔在怀,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敢问霍光是谁?”

  项铮失笑,难得耐心地解释:“霍去病,你可知道?”

  见薛介还不算全然无知,乖乖点头,项铮自道:“霍光乃是霍去病异母之弟,是汉武帝的托孤重臣,掌管禁军、久专大柄、结党营私……”

  解释到一半,他自己忽然想通了。

  闻人约有霍光之才,却无霍光之家世。

  区区商贾之子,家世不显,人丁简薄,何以成事?

  面对薛介求知若渴的眼神,项铮失笑:“是了,朕是英主,臣是明臣,就算闻人约真即是霍光再世,朕又有何惧?”

  薛介顶着一脸的懵懂,逢迎道:“皇上说得是。”

  项铮把那份给乐无涯扣了霍光帽子的奏折丢到一旁,又问:“今日玉玺落地,你认为闻人约反应如何?”

  薛介:“奴婢不及也。”

  “怎么说?”

  “事发突然,奴婢若是闻人大人,碰上这等事,怕是要吓得魂飞魄散了,奴婢瞧着,满朝的大人也都吓得不轻,闻人大人能出言圆场,即便不够周全,也算急智之人,奴婢倒羡慕闻人大人的伶牙俐齿,若有这本事,定能哄得皇上笑口常开。”

  项铮笑骂:“老滑头。”

  项铮将目光投向第一份奏折,目光微冷。

  这位上弹劾奏折、怒斥闻人约“藐视天威”的人也在现场,同样是噤若寒蝉,半句多余的话不敢多说,回到家里,倒是舌灿莲花、文采飞扬起来了。

  这些御史真是愈发出息了,当面不言,背后妄议。

  他将这份奏折抽出来,同样扔在一边,并将目光投向第三封指责闻人约私募府兵的奏折。

  不等薛介评价,他就笑出了声来。

  “真当朕老糊涂了不成?宗文直每隔半月,必有密报送到,与闻人约的奏报两相印证,何来的逾制?何来的拥兵自重?朕一心效仿唐宗汉武,岂可做那诛杀岳飞、宠幸奸佞的宋高宗?”

  项铮摇头道:“《谥法解》有云,‘德覆万物曰高,功德盛大曰高,覆帱同天曰高’,区区赵构也能得了个‘高’字作谥,当真是糟蹋了这个好谥号。”

  薛介继续一脸迷茫,连连点头称是。

  “这三人,大抵都是瞧他与……”项铮微妙地一顿,“……相似,揣摩着朕一见即恶,这才一门心思要挑出他的错,来讨朕的欢心。”

  见薛介低头不语,项铮又点了他说话:“老东西,别装哑巴,你也觉得他像,是不是?”

  薛介赔笑道:“奴婢年纪实在是大了,老眼昏花,站在皇上身后,看不大真切,只觉得身形确有几分相似,声音也差不离。只是听他说话……”

  他稍作迟疑:“乐大人同您说话时的调调,奴婢曾听过几耳朵。朝堂上那些话,不大像是乐大人说得出来的。”

  项铮神色稍霁:“你倒实心,肯实话实说。小六、小七、玉衡,就连元啸天也是见过他的,竟无一人对朕实言,真是……”

  薛介温和道:“皇上息怒。”

  “你怎么看?”

  “奴婢看啊,还是他们太惜才了。”薛介轻声细语,“据您所说,那闻人大人确与乐大人有几分相似,若是在举荐他时,额外提上一句此人与乐大人相貌仿佛,这到底是夸呢,还是贬呢?”

  闻言,项铮的语气愈发缓和:“难道在诸卿心目中,朕便如此刁钻狭隘,竟连一个小小的闻人约都不肯相容?”

  “所以奴婢说,是几位大人太过惜才,一时想左了。况且,皇上素来是不信那些个鬼神之说的,若到皇上面前说什么‘容貌相似’的话,称鬼道怪,岂不是平白惹得圣心烦忧?”

  项铮思索半晌,眉头渐展:“老东西说得在理。就是小六这孩子,唉……被兰台教养成了个一根筋。”

  薛介恭谨道:“六皇子最重礼数,待师至孝。”

  “孝过了头!”项铮说,“当年,朕要处死乐无涯,他来求情,朕叫他跪着,他就真跪到吐血,把身子骨都弄坏了,到如今还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全上京都知道六皇子反向克妻。

  具体表现为,他能把自己克得死去活来。

  这些年来,但凡皇上开始着手为他寻觅王妃,他势必要大病一场。

  面对此等奇怪的命数,钦天监当然不好说皇子命薄之类的话,只称说皇子贵不可言,需得身怀天命的有缘之人,才能压住六皇子这古怪的命格。

  皇上不信邪,把上京的适龄女子拉了个名单,交给钦天监去算。

  钦天监算了一遍,表示,目前克不死六皇子的人还没生出来。

  皇上不信邪,这些年总不死心,想给小六找个媳妇,实在不行,先娶个侧妃,以延绵子嗣为上。

  大约一年前,闻人约调任桐州知府时,项铮便赐了一名贴身宫女给他,想给他尝尝咸淡。

  结果过府当夜,项知节便犯了心悸病,高烧不退,皇上紧急派了两位太医去,才堪堪止住汹涌的病势。

  先前,皇上以为他是装的,便张罗着给小七娶妻。

  这兄弟二人同胞所出,八字一模一样,若是小七娶亲无碍,那便是小六有意装病,难逃一个欺君之罪。

  没想到,小七也大病了一场,且病得七荤八素,比小六还厉害些,险些死过去。

  这下,皇上不敢轻易许婚了。

  皇子的婚姻向来是联络臣子的工具,但小六、小七这情况当真刁钻。

  怎么说?

  难道要恩赏大臣的女儿做个望门寡不成?

  见皇上陷入思考,薛介一笑:“皇上,您一口气教了奴婢这么多道理,怕是口干舌燥了,奴婢去看看您的莲子羹好了没有。”

  项铮回过神来,蘸墨铺纸,打算好好骂一顿这三个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的糊涂御史:“去吧。”

  薛介带着一掌心的烛油香气,躬身退出了守仁殿。

  他站在丹墀之上,望向灯火通明的宫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只能帮到这儿了。

  他与荣皇后相伴多年,知道皇后生前仅有庄贵妃这么一个知心人。

  荣皇后的亲生儿子早逝,他什么都帮不上。

  皇后挚友的养子,他能多说一句,便多说一句罢。

  他如是想着,紧了紧衣袖。

  都入夏了,这天还是这么冷。

  ……

  殿内,项铮刚搁下笔,窗外晚回巢的寒鸦便无端发出一声厉声嘶鸣,叫他竟是抖颤了一下,随即大咳起来。

  薛介不在跟前,殿外侍候的小太监慌忙进来抚背顺气。

  他挥手屏退了来人。

  待咳嗽稍平,他自言自语地感慨一句:“真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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