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73)

2025-11-23 评论

  赫连鸦静静地听着,一脸的神往。

  一大两小就这么并肩坐在河边上,看清澈的河水汩汩流向远方。

  赫连彻想,没有更好的日子了。

  然而,说到底,赫连彻毕竟是个孩子。

  他玩心重,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见过的一切好东西都送给鸦鸦看,让他高兴,叫他欢喜。

  但赫连彻知道,阿妈必不会同意的。

  于是,某一日,他偷偷带着赫连鸦,进了附近一座城关,叫做冉丘关。

  他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

  这毕竟还是在景族境内,大虞与他们在铜马、清源一带对峙良久,一时半刻,绝不可能推进至此。

  这是弟弟第一次离开军营,赫连彻选了一块漂亮的蓝色布匹,上面绣了一小朵无蝶花花瓣。

  他打了个襁褓,把赫连鸦斜挎在自己胸前,自认为万无一失后,便兴冲冲地抱着鸦鸦走街串巷、东闯西游,买了许多孩子的玩具,和一个纯金的长命锁项圈。

  天色渐晚。

  赫连彻有些饿了,用一只盛羊奶的小壶喂饱了鸦鸦,一边走一边同他玩儿。

  他平举起胳膊,学着舅舅驯鹰的姿势,把鸦鸦放在自己的胳膊上。

  近来,赫连鸦已经学会了稳稳地坐着,可一个半大孩子的胳膊未免不够稳当,他身体乱晃、东倒西歪,却偏偏总能在将要滑倒时稳住。

  赫连彻看他真是可爱死了,像是阿舅小时候送自己的不倒翁大阿福。

  区别是大阿福有无数个,鸦鸦只有一个。

  他们正玩得不亦乐乎,走到一处大街与巷道的交叉口,肩膀忽的被人从后拍了一下。

  有人用景族话同他说:“阿宝,你怎么在这儿?”

  赫连彻听这声音不熟,陡觉不妙,头也不回,迈步就要往前逃。

  谁想,从咫尺之遥处,一柄寒芒直捅了过来。

  肩膀被贯穿的剧痛让赫连彻身子一软,还没来得及嘶吼出声,就被一个人夹抱起来。

  另一人从斜刺里塞了一块手绢,堵住了他的嘴。

  第三个人往他后肩一拍,将他双臂的关节都卸了。

  一个亲热到可怖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阿宝,逛累了吧,跟阿叔走。”

  赫连彻迅速被他们挟带到无人阴暗的深巷之中。

  从噬骨的疼痛中苏醒的赫连彻,被他们像一堆垃圾一样,抛在了深巷尽头。

  赫连彻跌入灰土,一身狼狈,后背痛不可当。

  即使双臂脱臼,他还是本能地要抬手,回护身前的弟弟。

  谁想,他肩膀猛地一轻。

  ……有人用刀挑断了他系在身上的襁褓。

  赫连鸦滚落在地,摔出了短促的一声哭喊。

  赫连彻眼看自己如珠如玉地养着的弟弟就这么被摔在地上,心痛欲裂,双膝跪地,挪动着双腿,发誓一定要把他护在自己身下。

  可他行动不便,终究是慢了一步。

  那捅了自己一刀的人先于他把鸦鸦从地上捞起来,用匕首拨开襁褓,打量他的长相。

  赫连彻愤怒已极,仿佛能听到全身血流轰轰的声音。

  眼前黑影幢幢,混合着流入眼中的血,天地间又变成了弟弟出生那天的样貌。

  ……血红血红的。

  其他二人齐齐瞧向那抱着婴儿的人。

  他大概是三人中的头领。

  赫连彻奋力昂起头来,想看清他的面容,奈何失血太多,浑身无力,委实是做不到。

  那人显然也有些犹豫,沉吟半晌,才用景族话下令道:“宰了。”

  话刚落入耳中,赫连彻便被人踢倒在地,前胸被搠进了什么东西,骤然一凉一痛。

  他眼中的夕阳快速下落。

  世界堕为一片漆黑。

  ……

  赫连彻的运气没有那么差。

  那匕首被他肋骨卡住,将刀势缓了一缓,离心脏只差半寸。

  他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

  后来发生了什么,赫连彻是听军医说的。

  ……

  大外甥重伤,险些丢命,小外甥更是下落不明,达木奇勃然大怒,活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谁路过他身边,都要被他狠狠撕下一块肉来。

  冉丘关是景族地界,军管严密,本该是水泼不进的。

  可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经事后调查,这三名盗匪是借用关中修筑的排水道进出的,无痕无迹,压根儿无从查起。

  对于犯人人选,达木奇心中有些计较。

  大虞和景族的战事频仍,附近的匪徒也不闲着。

  冉丘山上有一股土匪常年盘踞,专做肉票生意,常下山劫掠平民妇孺上山,以此勒索钱财。

  此地恰好居于景族赫连氏和金氏两支队伍的中间地带。

  山主与金氏交好,常用银钱孝敬,作为交换,也会无偿替金氏做些情报上的生意,因此金氏成为了这帮土匪的荫庇,土匪们得以横行无忌。

  但冉丘山和近旁的赫连军始终攀不上关系。

  他们怕坏事做绝了,会引来赫连军的围剿,所以在绑票一事上小打小闹,只图财、不害命,钱到位,人就放走。

  百姓求告无门,只好从牙缝里挤出血来换家人的性命。

  达木奇疑心是冉丘山有眼无珠,敢跑到太岁头上动土,便带着卫军,直杀上了冉丘山。

  ……

  这些都是赫连彻苏醒后,军医一边照顾他一边讲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军医年纪大了,说话拉拉杂杂,总讲不到重点。

  直到长得再大些了,赫连彻才知道,他是不想那么快地把坏消息告诉自己。

  可当时的赫连彻不懂。

  他等得心焦,忍不住问:“找到鸦鸦了吗?”

  话一出口,他就咳得惊天动地,吐了一手帕的血,才缓过气来。

  老军医只好实话实说。

  “达木奇将军带兵,把冉丘山围了。有个小喽啰行迹可疑,想偷溜下山,被将军手底下的人抓住了。”

  “他交代,他刚刚干了一票,抢了个孩子……”

  闻言,赫连彻一翻身就要起来,硬是被老军医给按回去了。

  他一口血堵在喉咙里,哑声道:“孩子呢?鸦鸦呢?”

  老军医叹了一声,那苍老眼睛里含着的情绪叫赫连彻心慌。

  “那贱东西抢了孩子、抱着上山时,山刚被围起来。他爬到半山腰,听一个刚从包围圈里逃出来的土匪说,达木奇将军上山来,要找一个丢了的孩子。”

  “他两下里一比照,心里犯嘀咕,怕真抢了阿鸦,想着死无对证最好,就把孩子顺着山壁扔下去了,自己往山下跑,没能跑得了。”

  “他想抵赖不认,可上山的时候他手里抱着个活着的孩子,有人看见了,也抵赖不得。”

  赫连彻的脸变得惨白。

  顺着山壁……扔下去了?

  冉丘山确有一处绝壁断崖,百仞之高,下有河流,别说是人了,猿猴也不得下。

  他耳朵开始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是鸦鸦吗?”

  “那人是个蠢货,根本说不清楚。”

  老军医拧了一把毛巾,去擦拭他满是虚汗的脸:“见了达木奇将军,他吓破胆了,一会儿说是从过路书生手里抢来的孩子,一会儿说是路边捡来的。襁褓的颜色、孩子的样貌,都说不分明。”

  听到此处,赫连彻心里升起来一丝希望:“不是有人看见他抱着孩子上山?他……咳咳,他怎么说?!”

  “唉……”军医小心地说道,“他说,他隔得远,也没看清那孩子。只知道是用蓝色的布包着的。”

  穿身的两刀没能要了赫连彻的命,他的心却在此刻被无形利刃一刀贯穿。

  老军医见惯了死与生,宽慰着回不过神的赫连彻:“扔下山去的,也未必是阿鸦。他们绑了阿鸦,总归是有所图的,我们再等等。过两日,说不定就有人送信来,叫我们用牛、马去换阿鸦了。”

  赫连彻攥紧冰冷的手掌,恨意如野火,在他心底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冉丘山上的人,都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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