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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贺明隽的品行说到婚事,不少人都觉得恐怕他以后只能靠贺大山养活。
等八卦传开,甚至经过几番加工,贺明隽的名声就更差了。
这些就是后话了。
贺明隽从不把别人的指点嘲笑当回事,甚至为了保住”废物”的名声,还放任那些小喇叭听墙角,然后帮他做宣传。
但这对廖春花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她自己经常看热闹、聊闲话,当然了解那些人的德性。
平常就是些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话,他们都能说出花来。
更何况,这次他们就趴在墙角听着。
而廖春花也知道他们听到了,她甚至能想象他们用怎样的表情和语气在背后议论他们家……
太丢人了!
“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几个糟心玩意儿!”廖春花骂道。
她自己是不会有错的,那就责怪别人。
从这方面说,贺小草之前埋怨廖春花,也算是一脉相承?
现在廖春花生气又憋屈,这种情况下,她就比平时更唠叨。
然而,贺明隽提前预判,打断了她的施法。
他没有直接劝廖春花,而是看向庞冬妮,关心道:“大嫂,你别紧张,你怀着孕,情绪不能太波动。”
廖春花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但她还是骂了一句:“知道你大嫂怀着孩子,你们还吵!”
然后她才去关心庞冬妮。
庞冬妮笑着说:“妈,我没事。”
只是她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眼里还透着紧张和忧愁。
庞冬妮身体上没感到什么不适,可她心里难掩忐忑。
她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她不知道为啥二妹突然对婆婆发火,更想不懂为啥幺弟会提出分家……
他是只想把贺小草分出去吗?还是把他们大房也分出去?
庞冬妮是不想分家的。
她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因为小草一走的话,家里很多活儿就没人干了。
要是别的时候,苦一点累一点,她咬咬牙就忍了。
可现在她怀着孩子,天又越来越冷了,她总不能大冬天还用冷水洗衣服吧?
其实,知道幺弟的婚事吹了,她偷偷高兴了半天。
如果家里娶媳妇,那就要花不少钱。
要是幺弟结婚后也很快有了孩子,那她就算生个儿子,多半也比不上幺弟的孩子在婆婆心里的地位。
他们的家底总共就这么多,幺弟花了,那她和她的孩子就要吃苦了。
再往坏处想,万一她有啥情况需要钱呢?
所以她就默默祈祷,最好幺弟过两年再结婚。
分家也是一样的,按照婆婆的偏心程度,要是分家,好东西肯定都落到幺弟那儿。
她怎么能不愁?
但这些小心思,庞冬妮没法说出口,有些话甚至她都不方便和自己男人说。
现在,面对婆婆的关心,庞冬妮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对着小叔子和小姑子说:“都说家和万事兴,一家人有啥不能好好说啊?你们可别脾气一上来,就说那些有的没的,伤感情,还惹妈生气。”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贺明隽点头表示赞同,又说:“我刚才就在好好沟通。”
奈何对方不配合。
也不知现在能不能解决问题了。
“沟啥通?”廖春花紧跟着就呛了一句,她也不知道为啥,现在听到他说话就来气。
贺明隽淡定地抬手指了下院墙,成功让廖春花降低了音量。
“我这张老脸都让你们丢光了,我们家成了笑柄了。”廖春花说着又白了贺小草一眼,“这会儿倒安生了。”
廖春花的气还没消。
但比起之前那种被自己亲生女儿往心窝子扎刀子的难过委屈,现在她主要是担心村里人会怎么议论她,对贺小草的情绪更多是埋怨——要不是贺小草挑事,他们就不会吵起来,让外人看笑话……
这就是她们母女关系的不平等之处了。
贺小草就这一个妈,而廖春花不仅有多个孩子,她最在意的孩子还不是贺小草。
如果今天说那些话的人是廖春花最疼的小儿子,那她的情绪不会这么快过去。
很多贺小草会记一辈子的事,廖春花可能没那么在乎。
*
贺小草听到了廖春花那句嘲讽,也知道她在说自己。
但这次,不需要贺小溪的警告,贺小草就没打算顶嘴。
她垂着脑袋,遮住了脸上的懊恼。
这时贺小溪主动开了口:“都怨我,要不是因为我,小草和妈也不会吵起来……”
“停!”贺明隽有些不耐烦地打断。
他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她们都这么执着于找到一个“错”的人,不是指责别人,就是埋怨自己。
能解决问题吗?
贺明隽觉得,如果他再放任下去,争吵会没完没了。
他问贺小溪:“就算是你的错,然后你打算怎么做?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吗?”
贺小溪嗫嚅着唇,答不上话,眼中的自责无助快要溢出来。
贺明隽却冷静地继续问:“那按照你的想法,是我提出让你回来的,是不是最应该怪我?”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只是落到其余人耳中,尤其是本就看他不顺眼还特别维护长姐的贺小草的耳中,他的连连质问就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贺小草根本忍不了,用反问句回道:“不怪你怪谁?一天到晚就你事多,自己什么都不干就会指挥别人。让大姐回来干活,还是这副态度……”
贺明隽:“我的态度,比你之前对妈的态度要好得多。”
他说着,提起两把椅子往前挪了点。
“妈,你先歇一会儿。”
“大嫂,你不用担心,也别劝。”
他自己坐下的同时,对贺小溪说:“大姐,你也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贺明隽一出声,就开始控场,把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贺小草正打算继续回击贺明隽那句指责,结果只是慢了几秒没能及时开口,情况就变了。现在他们都坐下了,好像在给她开批判会一样。
家里就四把椅子……
贺小草也没有去找板凳,直接环抱着双臂,坐在了门槛上。
她身上萦绕的委屈和怨念更浓了——这就不是她的家……
庞冬妮不放心地叮嘱贺明隽:“别再吵架了。”
贺明隽还是那句话:“我一直就没想吵架,而是希望能把话说清楚,让贺小草别再和妈吵架。”
贺小草“嗤”了一声,转过脸去,盯着墙角,就是不看他们。
“贺小草。”贺明隽直呼其名,“你最开始对着妈发脾气,是为大姐打抱不平,对吗?”
这只是个导火索,但至少表面原因是这样。
贺小溪听见他提到了自己,再次揽责任,为贺小草开脱:“是我昨天晚上对小草发了几句牢骚,她才……”
贺明隽:“现在还没有轮到你发言。”
他继续对拒绝沟通的贺小草说:“你觉得大姐现在过得不幸福,把这一切都怪到咱妈头上,认为是她为了彩礼一手包办婚姻、没有为大姐考虑,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我咋没有替她考虑……”廖春花也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却同意被贺明隽阻止。
贺明隽:“我只是在推测贺小草的想法,没有说你的不是,妈,你也等一会儿再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