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衍抚摸着自己的手指,眉梢变得柔和片刻。
大门外,鎏金色的牌匾龙飞凤舞写着“燕京大学”四个字,车辆停下。
祁衍走下了车,穿过梧桐树洒下的阴影,向办公室走去,可惜这次他还是没有见到沈眷。
他问了人才知道沈眷请了事假。
祁衍敛散眼中的失望,对告知的人说了声谢谢,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双手插在口袋,看着湛蓝的天空,脑海中不断浮现沈眷的脸孔,觉得白云都开始长得像他。
想着想着,祁衍眼中笑意盈盈。
他踩着树影,身后传来声:“老燕!”
祁衍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去,又走了几步,身后那人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捶了下他肩膀:“好啊你小子,学会不理人了是吧。”
他这才侧头看去,是上次在校医室见过的校医,和沈眷看起来很熟悉的样子。
但好像并不是情人关系,想到这里,祁衍面色稍微好看了些。
只是被人喊了声毫不相干的“老燕”,祁衍脸色也就没好看到哪里去,他语气恹淡:“有事?”
周丞纳闷地看了眼他:“你消毒水闻多了?怎么变得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祁衍闭口不说话了,虽然不想被别人误会成其他男人,但披着“燕祁”这层皮,就可以借着打听些沈眷的消息。
他也就没解释什么,默认周丞一口一个“老燕”地喊他。
周丞笑得很灿烂:“你要不要猜猜我从我家里找到了什么?”
他一副祁衍肯定会喜欢的期待表情,就差抓住祁衍问“你快问啊”“你快问问我啊”。
祁衍耐着性子,询问:“找到了什么?”
周丞这下反倒矜持了起来:“反正你肯定会喜欢的。”
他看着祁衍的表情,索性也不卖关子了:“是合照!你跟老沈的。”
“我记得好像是去年,还是前年老沈生日那天拍的。”
其实一般来说,无论是这两人谁生日,都会如胶似漆的粘着,不会邀请朋友。
但偶尔也会有例外,周丞拍到他们俩合照,还是因为他去旅游,刚好在度假的小岛碰见他们。
就顺势给小两口拍了合照,那张合照电子版早就发给老燕了,但纸质版的却忘了,刚找到就撞见老燕。
周丞觉得他一定会乐飞天。
毕竟关于老沈的东西,老燕从不会嫌太多。
祁衍听到他的话,低声说了句:“……生日?”
周丞没发觉什么不对,他点点头:“是啊,说起来再过五天就是老沈生日了,你俩想好去哪里度假了吗?”
祁衍眸色微沉,就算要和沈眷去度假,那个人也不会是他。
他听着这些话,默默将周丞说的日子记在了心里。
祁衍静默了片刻,用好像无所谓的口吻说:“可以给我看看照片吗?”
周丞嘟囔:“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嘴里在吐槽,他手中的动作也不慢,把张装在相框里的合照递给祁衍。
相框还很崭新,一看就知道是刚买的,周丞得意的笑了笑:“知道你不想你家那位照片被弄脏,特意装在相框里,怎么样,我贴不贴心。”
祁衍目光滞住了,太像了,怎么会这么像。
如果满分是十分,那他和照片里与沈眷亲密靠在一起的这位,起码有八分相似。
祁衍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沈眷何止是利用他排遣对别人的思念,更是拿他整个人都当成对他前夫的替代品。
祁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清醒,沈眷在驯化他。
沈眷绝对在驯化他,驯化他的身体,他的心灵,他的灵魂,他所有能付出和无法付出的一切。
祁衍心肉在疯叫,在痛吟,也在恨。
可他的视线像是被胶水黏住了,直直看着照片中的男人,移不开视线。
不同的是照片这位看起来明显更加深邃,轮廓英挺俊美,同样都是浓颜,长得也相似,可看起来就是比祁衍多了几分成熟气质。
祁衍指腹按在相框上,用力按压下,创可贴边缘都稍稍翘了起来。
零零零看了一眼照片,又看了看他,担心地看着脸色不对的祁衍。
虽然它不知道宿主在想什么,但是绝对误会了,是不是以为他和照片里的人是两个人。
在任务完成那刻,它把宿主送回现实世界,而现实世界的时间是没有流动的,所以再次把宿主带回来时,宿主还是最开始那副年轻少年郎的模样。
但第一条时间线里,宿主的身体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久,样貌也发生了变化,和以前就没有完全一样。
宿主说不定在想些和事实完全不一样的大戏。
零零零不忍地看着祁衍。
怎么办,失去记忆后再次回来的以为自己才十九岁宿主根本玩不过已经二十八岁的反派。
祁衍没心思观察零零零的表情,他强忍胸腔中的血色,抬头神色平静地看着周丞:“谢谢,我先走了。”
周丞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老燕这明显不对劲啊。
想了想,他掏出群聊“小情侣和电灯泡。”
[周丞:你家那位好像消毒水闻多了,他怪怪的@沈眷]
[江岑:真是父子所见略同啊!]
[周丞:滚@江岑。]
[沈眷:不用管。]
周丞看了看沈眷的回复,等了几秒,没等到“燕祁”回消息,又点开群里老燕的头像。
他自语:“没退群啊,怎么老燕连自己媳妇儿消息都不回。”
祁衍完全不知道身后发生的小插曲。
他把照片反手扣在车座上,看着窗外倒驰的景色,神态暗冷。
无论怎么看,都太像了,像到祁衍忍不住想质疑沈眷,是不是把对丈夫的爱意移情给了他半分。
所以可以做到狡猾的施舍,和冷静地抽离。
与沈眷老公相似的长相,衬得祁衍像拙劣的模仿者。
即使祁衍从未主动模仿过谁。
他又开始恨了。
祁衍脊背绷得很直,他没有去靶场,也没有再去找沈眷,他直直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把这张灼目的照片摆在茶几上,无论看几次,祁衍都觉得像,也不怪旁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错认成沈眷的“老公”。
他一双眼睛好像被正午太阳直直照射过一样,一时间,祁衍竟涩的睁不开双眼。
心绪起伏间,如影随形的副作用排山倒海般朝祁衍袭来,喉咙口被涩意堵塞,同时伴随着股浓浓的腥甜。
他唇张开,竟一口血喷在了照片上,恰好弄花了照片中男人的半副轮廓,而他身旁的沈眷依然笑靥如花。
祁衍唇肉被血水浸湿,面容则被嫉恨染色,变得晦暗不明,他硬生生把舌心的血沫吞下。
仔细品尝舌尖蔓延的嫉痛。
越是回味,祁衍就越是痛苦,就越能从中得到扭曲的快感。
他已经为沈眷感到了痛楚,惝痛,妒火中烧间,祁衍已然异变成妒夫。
明明是沈眷在主动引诱他,主动诱惑他,可凭什么又能高高在上的弃他不管。
凭、什、么。
祁衍撕碎了照片,只将另外那侧的沈眷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嘴角挂着丝血水,祁衍捂着心口躺在最近的沙发上,面色变得苍白,汗珠从他额头滚落。
零零零焦急地看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都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