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果肉还白的瘦削手指,低头时颊侧低垂的碎发,还有另一只自然垂在身侧的手里握着的水果刀。
温茹雅连尖叫都尖叫不出来。
来了又来了,妹妹来找她了,妹妹天天都来找她。
她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温茹雅面前,她每次来都会把房间里盛开的花变得枯萎,她在告诉温茹雅那是她的下场。
她给她削苹果,她想毒死她!
她手里拿着刀,她要把那把刀扎进她的身体里,她要杀了她!刺入她的心脏!割断她的喉管!把她的肚子剖开!
她还要……她还要……她还要像削掉果皮那样,剥下自己的皮!
因为她恨她!她想要她像她一样躺在血泊里死去!她恨她!
姐姐,我好痛啊……
“啊……啊啊……”温茹雅抓乱了头发,她好似在尖叫,实则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仿佛被扼住了喉咙。
“对不起对不起……”温茹雅满脸泪痕,又语无伦次,“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都是他逼我的……是、是凌项禹逼我的……哈哈哈哈哈!”
她笑起来,眼神狠戾:“你活该!你活该!你从小什么都比我好,你做什么都是最棒的!你的爸爸妈妈那么爱你,有那么多人爱你!你的父母爱你!我的父母爱你!我也爱你!连他也爱你!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爱你!”
她一下掩面而泣说你恨我是应该的,一下又怨毒至极地说都是你应得的,一下又很紧张地祈求原谅:“至少我帮你保住了孩子,要不是我告诉他们你们给孩子留了东西……”
“你们……不不不,那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不是你的!”
温雅茹一句话颠三倒四,根本没有逻辑。
她精神压力太大了,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在郁燃日复一日地施压下,彻彻底底的崩溃了。
郁燃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每天过来,都不会说话。
他看着温茹雅对他怒吼,歇斯底里,偶尔会想上辈子他看不见之后,她到地下室来抓着他的头发往墙上撞,让他叫妈妈又不许他叫妈妈时,脸上是不是也是这样癫狂的表情。
他冷眼看着温茹雅光着脚跑出病房,穿过空荡的走廊,跑进暴雨中。
疗养院内很安静,安静到几乎听不到窗外飘摇的雨声。
那些雨砸在温茹雅身上,她在雨里单薄地像一张纸。
飘啊飘,一路飘出了雨幕。
郁燃站在走廊上,只是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郁燃回头,顾雁山来了。
阿坤跟在他身后,手里握着的雨伞伞尖往下滴着水。
顾雁山身上滴雨未沾,他扫了一眼郁燃身后洞开的房门以及空荡的房间,饶有趣味地“嗯”了下:“看来我来晚了。”
头顶的白炽灯在两人脚下印出小团阴影,郁燃抬手扯下假发,他没有戴发网,压在里面的短发被弄乱了。
郁燃对着玻璃上的倒影拨弄了两下:“顾先生,您来得正好。”
郁燃没有抬头,而是微抬视线,看向玻璃上的顾雁山,两人的视线在蜿蜒的雨水中交汇。
“游戏开始了。”
顾雁山挑眉。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您。”
“哦?谢我什么?”
郁燃侧首看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先不告诉您。”
“还会卖关子了,”顾雁山好笑,“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说出来就会成功?”
郁燃直接问:“您会帮我吗?”
“你猜?”
郁燃笑了下:“成功的话,我会告诉您。”
第38章
雨又下了一整夜。
凌羲早上被屋外的雨声吵醒, 他烦躁地啧了下,臭着脸下床。
凌羲不算特别讨厌下雨,相反每到下雨时, 温茹雅的状态都不太好, 看她犯病他反而挺爽的。
但再不讨厌, 也顶不住每天睁眼闭眼全是雨。
一旦出门,那股挥之不去的潮闷,让人怎么也提不起好心情。
他开门出去时, 正好听到家里的佣人工作之余的闲聊。
“今年雨下成这样,不知道多少地方要涨洪水。”
“你没看新闻吗,X城……”
凌羲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小声闲聊的佣人们立刻噤了声:“小少爷。”
他难得起这么早,大家都有些意外。
凌羲充耳不闻, 原本已经越过了几人, 又驻足,转头道:“给我泡杯咖啡。”
“好的,小少爷。”
凌羲在餐厅坐下, 很快咖啡送了过来,凌羲屈指在桌上点点,示意放他手边。
他没什么吃早餐的习惯, 端起咖啡喝了口, 皱着眉放下:“太苦了, 换掉。”
佣人立刻将咖啡撤走, 很快又送了一杯过来。
凌羲尝一口, 皱眉:“太淡了。”
又重新给他冲了一杯,这次他连浓淡也不说了,光是臭着脸放下杯子, 白瓷杯底和桌面碰撞的那一点点清脆的声音,听在佣人耳朵里也胆战心惊的。
自觉又重新给他换了一杯。
但他就像故意挑刺似的,怎么都不满意,脸也越来越臭:“连杯咖啡都泡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佣人局促不安:“小少爷……”
管家亲自泡了杯咖啡过来,用眼神示意佣人先下去。他将咖啡放在凌羲面前,哄孩子似的:“小少爷,怎么一大早的就不高兴?”
明叔年纪比凌项禹还大,从小看着凌家几个孩子长大,凌羲再怎么闹脾气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他喝了口咖啡,没再说什么,很快萧亦清房门传来响动,他也起床了。
佣人将他推至餐桌边,桌上已经开始依次摆上早餐。
“一早就听到你的声音,”萧亦清对着凌羲的方向,柔声道,“在做什么?”
管家帮他摆上碗筷,凌羲没什么坐相地缩在椅子上:“没什么。”
光是语气,听着就兴致不高。
但对萧亦清,他还是有问必答的:“天天下雨,心烦。”
管家闻言点头:“小少爷小时候一下雨就哭,还记得吗?”
凌羲冷笑一声:“不记得了。”
嘴上这样说,但他脸色更臭了。
下雨的乐趣,凌羲也是逐渐长大之后才体会到的,更小一点,看到温茹雅在家里发疯,一旦郁燃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满屋地找,将他搂在怀里哄着抱着,凌羲在旁冷眼看着,只觉得无聊。
汤勺放在哪里,碗碟放在什么位置,佣人都会轻声告诉萧亦清,萧亦清笑着道谢,摸到勺子后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凌羲在旁看着看着,又来了火气,他即使不说话,餐厅佣人之间紧张谨慎的氛围,也能让萧亦清察觉到。
整个家里,只有他这个人能让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萧亦清看向凌羲,问:“怎么了?”
凌羲只是看到萧亦清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就觉得无比烦躁。
要不是凌谦拦着,要是把郁燃的眼角膜换给他,萧亦清早该看见了,哪还用像这样像个瞎子一样四处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