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脸模糊不清,但谁都知道在雨中互殴的二人是凌家那对兄弟。
嘈杂的雨声中,凌谦双手紧掐着凌羲的脖子,将他按在地上。
他双唇阖动,不知道在说什么,而凌羲同样扭曲着表情,笑容癫狂。
这个视频,不出明日就会遍布全网。
今晚凌谦对于宴会上突发情况的处理,勉强妥当,不管是云瑞华夫妻俩还是发疯的温茹雅,包括裴家,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虽然会影响到凌氏,但凌谦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如果一切都结束在宴会厅的话。
但后面兄弟相残的戏码,凌家二子纷纷入局,再也无法维持假意和平的表象。
今夜之后,两人反目成仇是必然的。
没有人比郁燃更了解凌家人,萧亦清见到凌羲那一刻,故事的结局,就写好了。
这一幕必然会发生,郁燃不意外,但看见两人互殴,他仍然感到愉悦。
眩晕带来的反胃感让郁燃不得不再次闭上眼,苍白的唇扯开弧度:“您不觉得精彩吗?”
顾雁山:“还行。”
评价勉强,郁燃又问:“那您满意吗?”
他指今晚这场游戏。
“有点意外之喜。”
郁燃再次笑起来,这次他笑得更久一些。
“上次说如果成功就告诉您的,”郁燃说,“将猎物逼入绝境,看它无知无觉走上我为它准备的路,确实有趣。”
顾雁山不置可否:“我可没教过这个。”
郁燃:“是您启发的我。”
“先生,小凌先生,程律到了。”阿坤在外敲门。
要将郁燃转送去医院,接受更进一步的检查,顾雁山让人进来。
郁燃静了静,出声:“顾先生,以后能叫我‘郁燃’吗?”
顾雁山:“郁燃?为什么?”
阿坤带郁燃去证券机构,他就用的这个化名,阿坤应该是告诉过他自己这个化名的,但是他却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啊……郁燃沉默了片刻。
“有句诗您听过吗?‘春山花欲燃’,我很喜欢,所以我叫这个名字。”
他看着顾雁山:“在那个梦里,我与黑暗相伴十年,走不出圈禁我的一亩三分地,我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只能不断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不是凌叶的话,我又是谁呢?”
所以郁燃给自己取了个新的名字。
这个名字他想了很久很久,直到某天听到这句诗,花欲燃,热烈、盎然、生机勃发。
是春天。
是郁燃的向往。
这个他赋予自己的名字,是他的新生。
他说得并不顺利,中途语塞了好几次,还逐渐红了眼眶。
说到那句“我又是谁呢”时,哽咽得说不下去,静了很久才说了声:“对不起。”
这是郁燃第二次,对顾雁山提起那个所谓的梦。但相比上次的平铺直述地概括梦境,今天他的表现更像是亲历者,而不是预见者。
顾雁山没有说话,也没有安慰郁燃什么,更没有跟去医院。
他回了家,在书房里处理工作,眼前却不时会浮现出郁燃的脸。
原来那双满是犟气的眼,被痛苦染红时,又是另外的景色。
十八岁,到底是真的对他信任到可以在他面前袒露伤口。
还是,循序渐进解除猎物防备的新的陷阱呢?
顾雁山无声一笑。
春山花欲燃。
郁燃。
不错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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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春山花欲燃出自杜甫
我尝试一下,看从明天开始能不能尽量日更或者隔日更,确实拖了很久想尽快写完,如果不做出承诺可能又开始拖拖拉拉,请不要吝啬手里的小皮鞭,尽情监督我对不起对不起谢谢谢谢QAQ
第43章
“头还疼吗?恶心呕吐情况呢?”
病房内, 程律例行查房,询问郁燃身体感受。
郁燃脑震荡有点严重,住了几天院, 现在已经缓和了许多, 他轻轻摇头:“好多了。”
程律又嘱咐了他几句, 让他静养多休息。
正说着,枕边的手机连接响起几声新消息通知,程律又补充道:“手机也少看。”
郁燃乖乖应好。
住院这几天, 郁燃有专人照顾,一日三餐都是按照最高营养标准进行配餐,气血养回来一些,人看着没有那晚那么单薄脆弱了。
程律对此很满意。
虽然他不清楚这个小孩和顾雁山的关系,但能惊动阿坤和顾雁山本人, 他自然得把人全须全尾地送出去。
而且这小孩也听话, 很让人省心。
程律这么想着,离开病房,让人省心的病患拿起了手机。
推送到郁燃手机主页来的, 全是当下的热点新闻,关于凌家的。
那天晚上的闹剧藏不住,郁燃也不会让他藏, 当晚相关的话题和视频就被人发到了网上, 关于凌家种种, 一连上了好几个热搜词条, 不明真正的路人点进去, 吃瓜震惊,随后便是连锁反应似的引起全网热议。
豪门秘辛,可能还涉及“迫害”“夺产”“偷龙换凤”等等, 其精彩程度堪比TVB家庭伦理剧,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凌家不算那种人尽皆知的豪门,但只要有心还是能查到不少相关信息,包括凌氏近期的起飞到半年前的寻回亲子,再到创立之初的发家历程,连带着裴凌两家的相互关系,甚至有热心网友拉了个思维导图替大家梳理,包括凌家所有人的成长行动轨迹,都有完整的档案。
吃瓜八卦的人心满意足,各种猜想分析阴谋论的帖子头头是道,总之就是没有一句是对凌家有利的。
这期间凌谦无数次删帖压热度,反而愈演愈烈,让网友窥见了几分心虚。
即使凌氏发公告说家族私事不涉及企业,也无济于补,凌家和凌氏深度绑定,巨大的舆论危机势必影响凌氏口碑和形象。股民急于抛售手中股票,凌氏股价暴跌。
资方接连有意撤资,给董事会施压,凌氏紧急组织临时股东大会,不仅撤职凌谦,还有意要将凌氏彻底同凌家割席。
等等种种,都让凌家如海上孤舟,形影相吊。
这几天,凌谦也联系了郁燃好几次,但郁燃从未理会。
出院那天,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来接的郁燃。
他自我介绍是顾雁山的管家。
“阿坤陪先生去国外了,让我替他来接您。”管家说着让助手送上新衣服,“这是先生知道您今天出院,给您准备的。”
“您叫我郁燃就好。”
住院这几天,郁燃一直穿着病服,他对管家礼貌颔首,心里琢磨着顾雁山的用意。
年轻管家把衣服送进更衣室,请郁燃去换衣服。
老管家说:“郁先生,我就在门外,有什么需要您直接告诉我。”
这种公事公办的训练有素,跟凌家的管家风格全然不同。
郁燃应了一声,将目光投向衣帽架,上面挂着两套衣服。
一套是经典白色编花polo衫搭深棕色休闲长裤和同色皮鞋;另一套则是黑色暗纹亚麻短袖衬衫,但摒弃了寻常的轻熟搭配,给他配了条浅卡其的五分短裤,皮鞋自然也换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