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大人升职记(117)

2025-10-09 评论

  他捏爆了那颗被污染的红果,指间果浆滴落,淅沥如血。

  拉起衣袖,他将果浆狠狠涂抹得满小臂都是,覆盖了蜡白肌肤上密布的淤青与红点。

  窗外午后的日光明亮,斜照进一缕。他充满憎恨地盯着那道明光,听见背后有内侍入殿来禀:“殿下,皇上请您去一趟校场。”

  “知道了。”秦温酒说,“来人,伺候我洗漱更衣。”

  秦温酒并不都待在柔仪殿里,但被延徽帝召去习武练箭、打马球的校场,还是头一次。

  他换了身描龙绣凤的织金红袍,发髻也梳好,乘坐肩辇来到校场,见父皇身边站着个身材魁伟又矫健的年轻男子,身穿凝夜紫色的郡王袍服。

  那人的侧脸衬着拉开的弓弦,英俊得不像话。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父皇喝了声彩:“好!”

  肩辇落地,秦温酒在内侍的带领下走到延徽帝身边,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小八来啦。”延徽帝亲近地唤了声,向他介绍身边的男子,“看看,能不能认得出来?他十四岁,你九岁时,曾经见过一面。”

  秦温酒打量这人,柔声道:“父皇,儿臣不记得了。”

  延徽帝说:“不记得也正常,一面之缘而已。这是你三叔的幺儿,高唐郡王秦深。再过两日,举行了亲王晋封大典,便是名正言顺的伏亲王了。”

  秦温酒在他父皇面前素来低眉敛目、神色谦柔,越发像朵纤弱的菟丝花。他对秦深露出个含义微妙的浅笑:“原来是堂兄。由郡王破格超升为亲王,为我朝首例,又得了‘伏’这么个封号,正合老子所言‘强大处下,柔弱处上’,叫我有些羡慕了。”

  延徽帝薄责似的拍了拍他的胳膊:“羡慕什么,你也想要封号?封了王,就要出京就藩,天高地远的一年也难见几面,你母后舍得,父皇我可舍不得。”

  秦深与秦温酒对视,直不楞登地说:“羡慕?你喜欢这封号?送你了,拿去用,别客气。”

  秦温酒的瞳孔迎着光缩了缩,只应了一个字:“你——”

  若非已经与秦深接触过半个时辰,延徽帝也会以为这是句阴阳怪气的嘲讽。但他如今知道了,秦深生不出太多弯来绕去的心思。

  因为此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什么低调孤僻,什么深居简出,其实都是对这种“简单”的掩饰与保护。

  当然,并不是说他这个唯一的侄子愚笨。

  相反,他考校兵书谋略,秦深对答如流,显然是学过、背过的。他又以自己曾经历过的战役实例,来考察秦深是否能举一反三、灵活运用,结果也令人满意。

  但秦深的每句话语、每个反应都让延徽帝感受到,这个自小失去父母、由兄嫂带大的年轻人真的是胸无城府,毫无心机,脑子里只有一条直来直往的通道。

  他问秦深:“你父母的忌日将至,想父母吗,准备如何祭拜?”

  秦深答:“想不了一点,父母长什么模样我都没见过。不过忌日还是要祭拜的,就按王府礼官说的仪程办。”

  延徽帝又说:“你大哥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可惜英年早逝。”

  秦深答:“我大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称不得文武双全。不过他书倒是念过不少,我的箭法与兵法都是他教的。但大哥自己不会武,只能搬出父王留下的册子,依葫芦画瓢地教。”

  延徽帝又问:“听说你与二哥秦湍感情不和?同胞兄弟,当怀手足之情、棠棣之切。你与朕的几个儿子是堂兄弟,亦当如此相处。”

  秦深答:“我与二哥倒也不是故意不和。是他瞧不上我,我自然也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如今他人也薨了,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他留下的遗孀,我还锦衣玉食地供养着呢。至于几位皇子殿下,血缘上是我堂弟,但纲常上算是嗣君,我知道君臣有别,不会真与他们当寻常堂兄弟相处。”

  ——这人就是个憨憨。

  但也有好处,身强力健,武艺过人,兵法也学得有模有样,拿去战场上做大帅是缺点心眼,做个将军绰绰有余。

  延徽帝对秦深放下了半个心。

  把八皇子叫过来,一方面是想看秦深还记不记得十年前两人之间的龃龉,是否仍心怀芥蒂;另一方面,也是想多个人与秦深互动,看他的反应如何。

  秦深追问:“八皇子要‘伏’字吗?不要是吧,那还是归我。殿下想要什么封号,不妨对皇上提,若是拿不定字眼,请翰林学士们来参详参详,或是请钦天监来占一卦都行。”

  秦温酒瞪着他,露出难以言喻的眼神:这人,字字句句都没说错,都是直言不讳的大实话,可听起来怎么就这么……憨。

  算了,懒得跟他计较。

  延徽帝打圆场:“秦深赤子之心,实在难得。可见朕在圣旨上说他‘性淳质朴,宜继王位’,半点没错。”

  秦温酒也挑出几许笑意:“后日的亲王晋封典礼,儿臣也想去瞧个热闹。”

  延徽帝算了算日子,说:“你打小身体不好,太医叮嘱了,每隔三日服药一次,服药当日需要静养,不宜多走动。”

  秦温酒的笑意隐没了。他柔顺地答:“是,父皇,那儿臣就不去了。”

 

 

第86章 我为猫牺牲良多

  叶阳辞出宫后,在集市上找个干净摊子,用完一屉蟹黄包并一碟板鸭、一壶松子茶,方才止了饥火。

  他还打包了刚出炉的蟹壳黄烧饼、热腾腾的桂花糕,准备拎去太医院给妹妹。

  叶阳归今日也在合香坊,说长公主让她制作一串挂脖香珠,要以灵香草为原料。

  她说:“这灵香草产自广西大瑶山,飘香缭绕,久存不散,可维持三十年。长公主曾经有过一串不知谁人进贡的灵香草挂珠,但如今年久,渐失香气,便叫我再做一串。”

  “对了,这灵香草能驱蚊虫,还能防书蠹,存书时放一些,整个书柜香气四溢。若是用了几年,香气减弱,取出阳光照晒半个时辰,便又能恢复如初。”叶阳归说起制香,如数家珍,“待我做完长公主的挂珠,也给你做些香囊,你拿去书房里用。”

  叶阳辞的关注点却不在这儿。他说:“我记得长公主找你制香时,会说明用途,但从未指定过用料。”

  叶阳归将灵香草放进石碾子里研磨。“的确如此。我曾给长公主制作过一块奇楠香饼,她本想送给皇上,但那次他们发生了争执——就是我在信中提过的那次,你记得吧?”

  见叶阳辞点头,她继续道,“皇上走后,长公主转头就将香饼丢进火里,说香气太馥郁,要遵圣谕换成清心寡欲的。我知道她这是在生皇上的气,含沙射影。但打那之后,她就再也不用浓香了。

  “唯独这灵香草挂珠,长公主三十年如一日,从未离身过。”

  叶阳辞拈起一撮草叶嗅了嗅,记住这股独特的香味。

  他放下草叶:“载雪,我这对猫毛敏感的症状,你说过无特效药可解,是真的吗?”

  叶阳归轻轻“嗯”了一声,手上继续碾。

  “真的无药可解?现下我急需治好这毛病,或者能缓解大部分症状也好。”叶阳辞拉起衣袖,给她看仍未完全消退的红疹印子,“这是昨日摸完猫后留下的,直到今日仍未消退。载雪,我的症状更加严重了。”

  叶阳归拉着他的手臂,仔细端详红疹,蹙眉道:“是加重了。那你就别靠近猫啊!”

  叶阳辞苦笑:“我不想靠近猫,但备不住别人会拿猫靠近我。”

  “哪个别人,如此不知趣。”

  “是皇上。”

  叶阳归蓦然抬起脸看他,与他五六分相似的面容间,涌出了疑惑与思虑。她无声地张了张嘴,片刻后方才问道:“这事儿没你说得这么简单吧,背后是不是另有隐情?”

  叶阳辞点头。

  “……如果不治好这个病症,你在宫中会有性命之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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