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要驾驭整片波翻浪涌的东海。
成千上万次的抬起与落下、研磨与碾转,并不比习武时的下盘力量训练更累人,可他不仅要抵着力道,还要抵着欢愉。
每一下潮鸣电挚,他都要承受一次欢愉的灭顶之灾,再从浪潮中浮起、喘息,混乱又淹缠,激烈如无数次生死轮回。
他半敞的中衣皱如波纹,揉摩在两具情热的身躯之间,白色湿成了半透明。
汗水肚脐里盛不下,沿着腰侧的肌肉走向流淌,秦深被脱离掌控的欲望折磨得受不了。他太想使力了,无论是压着背,还是捉着腰、扼着胯,总得把力量释放出去。他的欲望里有撇不清的进攻与侵占。
然而这次他不被允许爆发,像打一场逆风的胜仗,战果都是对方主动献上的。这感觉固然爽快,但也令他不能彻底尽兴。
叶阳辞忽然停下动作,俯身亲吻秦深。
这个吻浓烈又温情,带着安抚意味。秦深因无法攻击而累积出的破坏欲,在吻中一点点平息。
“怎么还不出来。”叶阳辞刚在自己手中泄过,这会儿连嗓音里也透出倦与诱,“是我不行,还是你,嗯啊……你不行?”
秦深闷着声:“解开手脚,给你看我行不行。”
叶阳辞低低地笑:“我才不解开,你非崩得一床血不可。”
他想了想,深吞紧绞,将巧劲都用在了内部。秦深果然中招,向上弓起腰身,那股久攒的力量终于从脐下三寸爆发出去,把身上之人打得微微发抖。
叶阳辞湿漉漉地趴在秦深肩膀,避开了裹着纱布的胸膛。
手脚已经解除束缚,秦深低头看胸膛,伤口一直在钝痛,但没扯裂,纱布也没渗血。叶阳辞把大半关注都放在他的伤与欲望上,想必自己也未尽兴。
秦深紧紧搂着叶阳辞的腰身,亲吻他濡湿的额发与眉睫。
叶阳辞被热气搔得痒,睫毛忽闪躲避,薄怯的蝶一般。嘴角却噙着疏慵的、长缨在握的笑。
“阿辞,我的阿辞……”秦深呢喃,“这天下有什么配得上做你的聘礼?”
“你要下聘吗,在洞房与婚书之后?这可全乱套了啊。”叶阳辞轻笑。
秦深浑不在意:“乱就乱吧,世俗只拘规矩之人,我们有自己的步调。”
叶阳辞抬脸,咬了咬他劲利的下颌:“那好啊,涧川打算用什么聘我呢?”
秦深说:“你总说缺钱,可金山银山转手一掷,毫不动容。你去谋高位,可高官显爵也不过是工具,如同你在田边搭建的水车。我知你心中抱负,可那盛景又在遥远的将来……阿辞,如今的我有什么能拿出手、被你看入眼的,你尽管提。”
叶阳辞仔细思考了一下,答:“你。”
“就这样?”
“不够吗?”
秦深说:“我本就已经是你的了。这算不得聘礼。”
叶阳辞支着肘,撑起侧身,凝视对方英俊而深郁的眉眼:“我们只能拥有此时此刻与之前的彼此。而在眼下之后,命运的洪流从不会预先告知会将我们推向何方。涧川,我要你一直活着,任何情况下都要竭尽全力地活。”
秦深侧过头,想说我好好活着你放心,但看到叶阳辞投注在他胸口纱布上的眼神,把话又吞了回去。
叶阳辞伸指轻抚纱布:“我们总觉得英雄命硬,就算死,也有个相匹配的壮烈死法。可纵观历史,多少英雄豪杰的性命戛然而止,仅是因为一丝无人在意的疏忽、意外甚至荒谬的巧合。然后你会觉得,世上并无英雄,只有一个个挣扎求生的寻常人,迎击着永远不知下一刻走向的命运。
“涧川,你今日的做法让我忽然心中生惧。
“我不怕你城府深阻,不怕你手段凶狡,不怕你杀伐用张,但我怕你把自己也算计得太狠,折在了百密一疏上。
“诚然,於菟是你养熟了的,如臂使指。可你又怎么能确定它这一路脏污泥泞里打滚,爪尖不带毒邪?万一引发痈疽恶疮,圣手也难救,只能看自身造化。
“涧川,正是因我略通医术,今日才如此后怕。”叶阳辞自嘲一笑,“佛经说‘因爱故生怖’,看来谁也不能幸免。”
秦深之前就怀疑,叶阳辞今夜非要把他绑在床围,限制他交欢时不准动,是心里负气,这会儿才知道对方着恼的原因与症结所在。
他连忙抚摸叶阳辞的后背,缠绵地吻他的唇:“是我考虑不周,让阿辞担心了。”
叶阳辞被绵密的吻淹没,透气时挠了一下秦深的胳膊:“嗳,你不必装乖。我也知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想想换作是我,这么好的机会也绝对是要利用的。至于后果有多凶险,且行且看,哪能凡事都步步为营。”
秦深又用力亲了他一口:“我明白了。有些事单身时做得,一旦有了伴侣,就要多考虑对方的感受。”
叶阳辞笑了:“不错,今后你多考虑我,别让我做遗孀。但也不能太顾虑我,以免畏手畏脚。”
秦深假装叹气:“既要又要,这可有点难。”
叶阳辞摸他腰腹:“难吗?你再仔细想想?”五指把住了他的要害,“我可不会一辈子做遗孀。没你镇着,什么狂蜂浪蝶都想往我身上扑。”
最后一句,秦深完全相信。正如他同样相信,即使没有他镇着,截云也能将狂蜂浪蝶们拍成一坨坨虫齑。
“不做一辈子的遗孀,是想早日与我地府团聚,继续做对鬼夫妻?”秦深不加避讳地调侃,语气中却暗藏对自己的警醒,“那我更要长命百岁了。鬼夫妻哪能有这般热腾腾的亲密。”
他倏地勾起叶阳辞的一条腿,就着侧身的姿势挤进去,沾了绵软黏腻的余泽,故地重游。
叶阳辞吸了口气,兜住他的胸口:“别动。”
“不动,我就埋在里面。”
秦深找到个舒适的位置,真的不动了。他拉高衾被,覆盖住两人的肩膀。手臂与腿在被里交缠,他把叶阳辞圈在臂弯,死死嵌在对方体内。
“我们就这么睡。”秦深宣布。
叶阳辞失笑:“这半硬不硬的,怎么睡。”
秦深不管:“可以睡。”他探手向对方腹下,“你睡不来?我帮你揉揉。”
叶阳辞惊觉他指掌的弓茧又长出薄薄一层,轻刮麾扫间刺激得很,再揉更是没法睡,便捏住了他的手腕,无奈道:“别揉,你要埋就埋着吧,但半夜醒了别闹我。”
秦深任性无理的要求得到了允准,满怀喜悦地吻了吻爱侣的鼻尖:“好,不闹,让你好好睡。”
两人如天鹅般交颈而眠。
似睡非睡之际,秦深低声问:“你留京么?”
他的咽喉贴着叶阳辞的额角,说话震动间仿佛在相邀共鸣。叶阳辞闭着眼,轻声说:“不留。”
“卢敬星败局已定,户部腾出许多空缺,依你的能力与功绩,再加皇上有意用你做天子刃,制衡群臣。你若留京,至少能任个户部侍郎。”
“户部虽被清洗,朝堂局势依旧混沌,我总觉得卢敬星背后还有人。太早被皇上立在朝堂,只会使我变成明面上的靶子。不如回到地方,继续壮大自身,积蓄力量。”
秦深又问:“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原因吗?我听说前日八皇子私下召见你。”
叶阳辞停顿了一下,说:“这京城不仅混沌,还处处透着诡异。明日我要去见一见薛图南薛御史。”
秦深“唔”了声:“我也该去拜访姑母了。”
“你身上还有伤。”
“带伤去,效果更佳。”
叶阳辞无声地笑笑:“……我们啊。”
秦深用嘴唇蹭了蹭他的发丝,同样感慨:“我们。”
第92章 我与我周旋已久
夜雪方歇,天还未亮,叶阳辞怀揣丹参羊脂膏,新衣掩盖了难言的红肿,离开王府。
他临走之前,被秦深哄去清署殿的温泉池里共浴。当然秦深的伤口不能沾水,他不得不帮伤患又擦了一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