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大人升职记(147)

2025-10-09 评论

  亲兵们把哭嚎的蔡知府拖出去,扒掉官服,吊在四五丈高的粗大旗杆上。

  蔡庚被捆成一只披头散发的牲畜,在杆顶风吹日晒雨淋,开始还能哭骂求饶,后来声音嘶哑地乞食乞水,再后来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不知在哪个夜里寂然咽气了。

  百姓们路过旗杆下,大多仰头看看,呸一声,然后快步离开。

  朝廷得知此事后,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没有追究秦深擅杀命官之罪,反而顺水推舟,大肆褒奖以身殉国的真定知府李云贞,以及战死城头的大定知府与守备,为他们授爵立碑,封荫后人。

  如此震慑与恩荣并施,州府主官日后面临敌军入侵时,就不得不为自己的名声与后人多考虑,坚守城池,拖到渊岳军的救援到来。

  姜阔说:“这一点,皇上倒是拎得清。”

  秦深又哂笑:“那当然,他也是弓马上过来的,知道投降派有多讨人恨。不过更主要的理由是,给烈士追封谥号、爵位,让其后嗣承袭虚衔,他不费钱哪。”

  于是天下百姓皆传,秦少帅凶起来能杀敌百万,狠起来能吊死百官,就此一战成名。

 

 

第107章 生死未卜秦少帅

  叶阳辞收到朝廷的嘉奖令与赏赐的五千两白银时,有些啼笑皆非。

  把功赏转赐给冤家对头,美其名曰“替你还债”。在延徽帝看来,此举能使叶阳辞出口恶气、感恩戴德,从而尽心为大军供应粮草,也会更加卖力地生金蛋。而对秦深来说,战是你请的,兵权也放给你了,功牌嘉奖也授了,你的粮草命脉还握在人家手里,老老实实打仗吧。多打赢几场,皇帝陛下自然会把其他奖赏一点点给你,以肉骨头训狗,不外如此。

  但延徽帝万没有想到,这对冤家不仅没加深嫌隙,还加深了情趣。

  叶阳辞把其中一个银元宝装进锦囊里束了口,给秦深写信:

  “辽北直隶总兵、昭武将军、吾之债户涧川先生钧鉴:贵伯父代还之五千两欠款已收到,此后钱货两讫,叶阳家的传家宝正式归君所有。

  “旧债既消,新货可贸。吾欲以银元宝一锭,回购被奸人盗走的小衣、亵裤各一,还望清洗干净寄来,勿使沾染思春男子之息吹与体液。

  “另附於菟一大只,并信送去。此猞猁久不见主,焦虑脱毛,恐成斑秃,纵有玩伴在侧亦不能缓解。野性随主,非圈养之物,君白日战场上可携其杀敌,夜间床榻上可抱其取暖,岂不两全其美?

  “秋残夜冷,孤枕难眠,吾只得抱团棉被。衾肤摩挲之间,宛如爱侣在怀。

  “所幸五龙小金冠甚好把玩,聊慰相思。”

  秦深接到信时,一同送来的於菟正在扑咬铁笼门,想冲向主人求安抚。

  可惜他的主人这会儿顾不上它,只顾将来信每个字反复咀嚼,指尖在信纸上来回抚摸。

  衾肤摩挲之间,宛如爱侣在怀……秦深摸着“肤”字,仿佛感受到对方肌理间柔滑温暖的触感,醺然欲醉地闭了闭眼。

  孤枕难眠的小妻子,夜里思他欲狂时,只能抱着棉被摩擦,太可怜了!真想把老二寄给阿辞,反正他自己人在外面也用不着。

  至于顺走的小衣和亵裤,还是不可能还的,他嗅着熟悉的香味,夜里比较好睡。

  若阿辞一定要讨,他可以把自己的亵衣寄回去,作为交换。

  秦深收下了那个足足五十两重的银元宝,将自己身上的小衣、亵裤脱下来,叠好装进防水革囊中。装袋时他嗅了嗅,今日新换的,没有汗味。

  但一路密封着送回去,万一闷臭了呢?于是他顺手扔了半块用剩的香胰子进去。

  打包好交换的衣物,秦深开始写回信:

  “吾妻阿辞,吾之终生债主截云俪鉴:家伯父乃‘老而不死是为’,龌龊之举不必上心。赏银、传家宝与我皆归君所有,无需再提。

  “购衣之银已收下,特将我今日贴身衣物寄予,公平交易。至于盗君衣物之奸人,待我打完仗后必追查赃物,完璧归赵。

  “於菟已收到,还未及细看。有美在侧,依然不能安它居家之心,非要外出击风搏雨,叫爱侣独守空闺,实是个蠢货。它既不知情识趣,与我凑一堆也好。

  “小剑簪日日戴着,就是容易顶到兜鍪。我便在兜鍪上亲手开了个扁口子,好让簪头伸出来。墨狄见了笑话我。哼,我还没笑话她满头发辫被余魂系了柳叶小刀,头一甩丁零当啷,仔细把自己脖子割了呢。

  “行军顺利,眼下小驻景州近郊,不日将北上析津府,追击东路军。

  “每日都有流民、散兵闻风见旗,前来投靠渊岳军。精选忠壮而收,队伍依然日渐庞大,粮草开销也渐大。我会就地自筹一部分,余下还要辛苦截云。何时山东不堪重负,务必要及时告诉我,切莫强撑。”

  “纸短情长,墨又不够了……就此搁笔。

  “不想搁笔。想阿辞。

  “想你想你想你,想抱你想亲你想入你想让你连哭带叫……”

  秦深拈着笔杆,犹豫片刻,将最后一句淫言浪语涂掉了。他心有不甘地转头,见於菟还在铁笼中抓挠,微嘲:“嚯,你怎么秃成金钱豹了?”

  於菟从语气中听出这不是句好话,发出了焦躁又委屈的低吼。

  秦深将信封缄装入竹筒,与打包好的贴身衣物一并叫信使寄回。这才有空打开笼门,将於菟放出来,仔细检查它身上掉毛之处。

  还好,只是轻微斑秃,将养一阵子就能恢复。

  秦深把於菟从头到尾揉搓一通,这大猫终于在熟悉的手法中安静下来。他抚慰道:“来,梳完毛,咱们出去痛快跑几圈。”

  收到回信的叶阳辞,尚未拆信封,先打开了显眼的衣物包裹,掏出白色的小衣与亵裤各一。

  衣物种类是对了,可尺寸不对,这不是他被顺走的那两件。叶阳辞单指勾着小衣,凑近鼻端闻了闻——

  秦深的味道。

  毋庸置疑。盗衣的奸人不肯原物归还,反把自己贴身穿的硬塞过来。这可太不要脸了,欲求不满、望梅止渴的又不是他!

  叶阳辞拎起防水包裹抖了抖,又掉出半块香胰子,滑溜溜地滚在地面。

  他正要弯腰去捡,莫名觉得有点恶寒,面无表情地盯了香胰子几眼,脚尖一拨,将它拨到榻底去了。

  拆开信封后,他反复阅览几遍,嘴角笑意微挑,又对着灯光仔细端详被涂黑的那句,实在看不清是什么。想到对方强制交换原味亵衣的痴汉举动……唔,还是不要看清楚的好。

  叶阳辞重新装好信封,把秦深的小衣亵裤也叠整齐,收进了衣柜深处。

  夜里他在榻上辗转,觉得被窝里空荡荡,又觉得床褥薄冷,没有秦深的胸膛好躺。他忍不住起身,将衣柜里的东西取出来搁在枕边,半边脸颊压着布料,终于在熟悉的气息中安然入睡。

  “——沧州大捷!”

  “——滹沱河大捷!”

  “——河间府城大捷!”

  一封封捷报飞向京师金陵。秦深稳扎稳打,用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将北直隶沦陷的州城土地赢回来。

  渊岳军渐渐扩充到五万之众,人数还在持续增加中。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粮草充足,征兵令上的人数限制就成了一纸空文。

  叶阳辞估算过,今年的额外税赋若是不上交,一百万两白银,可供养十万人马的军队持续作战九个月。

  幸好御史薛图南为他在朝会上发了声,让延徽帝同意将军令状的期限延至明年八月。

  如今已是十一月入冬,北直隶风如刀割,冷得令人发颤。辽北地区更是关山覆雪,渊冰三尺。

  他在山东已经穿上夹袄,而他的涧川却仍是覆铁衣、食冷饼,顶风冒雪地打仗。

  从战场上每传回一道消息,叶阳辞都要反复浏览多遍,从字里行间确认秦深的状况:他疲惫了。他受伤了。他以己为饵,他乘胜追击。他身陷困境,他绝地反击。

  秦深也吃过几次败仗,但那都不足以置他于死地。

  就算失手,他也稳如磐石。他已习惯在长年的隐忍中,一点点谋划,不断调整手法,直至目的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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