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大人升职记(150)

2025-10-09 评论

  秦深摸了摸胸带,说道:“不碍事了,这点疼我能忍。”

  叶阳辞的医者心在此刻格外旺盛,一边给彼此盛粥,一边瞪他:“别瞎忍,忍疼也伤身。止痛壮骨的药方我都想好了,延胡索、当归、续断、三七、红花、土元、自然铜……就是这个配比嘛,我得再琢磨琢磨。”

  他的截云还是弄不清药材的君臣佐使,只能当神针,当不了神医。秦深忍着不笑,笑了肋骨剧痛,还容易得罪人。

  叶阳辞似乎看穿他心中所想,微微有些脸红,更凶地瞪他:“要避免剧烈动作,只能帐中指挥,不准上阵厮杀,更不能用弓箭,记住了!”

  “好,我都听医嘱。”

  伤患态度极好,这下大夫也没了脾气,对坐吃粥。桌上有肉末蛋花粥、八宝粥,先吃咸再吃甜。

  秦深知道饿伤之人不能饱食,故而很克制地只用了六分饱。叶阳辞习惯了少食多餐,也很快就搁匙。

  两人啜饮着沉香熟水,秦深道:“我放心不下渊岳军,天亮便找地方上岸。他们应该还在松山附近,这场仗胶着,没这么快打完。”

  叶阳辞反问:“目前指挥渊岳军的是赵夜庭?”

  秦深答:“对,他已升任副帅,我给了他临时总指挥之权。”

  叶阳辞道:“那就把这个历练的机会给到底。放心,老赵打仗的本事我清楚,看着不显山露水,实则面面俱到。他是那种难得的中正之将。”

  他说起赵夜庭的语气里,满是长辈的慈爱,所以此时即便是夸,秦深的醋海也没翻波,反而赞同地点头:“目前麾下我最满意赵夜庭。其他几将,我也看好他们的前景,战场能将他们磨砺得更出色。”

  转念,秦深又道:“你让我先不回松山,可是另有什么谋划?”

  叶阳辞喜欢与聪明人说话,尤其是朝夕相处久了心有默契的爱侣,沟通起来省时省力,有时仅仅一个眼神就够了。

  他伸手勾住秦深的手指,亲昵缠绕着,奖励似的,微笑道:“渤海人敢在松山前后夹击你,我们便直接去渤海主城——辽阳,内外合击他们。”

  “为你夫报仇雪恨,嗯?”秦深调侃他。

  叶阳辞倒也没否认:“只是其一。其二,刀牙就在辽阳的西北方约四百里,既然从锦州过去困难重重,不如直取辽阳,让渤海人措手不及。”

  “直取?你带兵了?”

  “我只有五艘大货船,载着山东棉布、江南松江布、瓷器、茶叶、食盐,都是辽北的紧俏货。另有妆花缎、织金缎与云锦,最受渤海贵族欢迎。”

  秦深目中幽光亮起,攫食前的鹰隼一般:“呵,我们是大岳富商,要与渤海人的首领做一笔大买卖。”

  叶阳辞忍不住地嘴角挑笑:“正是。”

  秦深起身走到书桌旁,俯首看那张极为精细的渤海舆图:“渤海,因唐玄宗册封而建国,后为辽朝契丹人所灭,至今无力复国。前朝乱世时,渤海也想独立,但我父王目光长远,不愿辽北的东隅割裂出去,更何况这里还有半岛、海湾与深水不冻港,是要冲之地。我父王向皇上力谏,并放出话声——渤海哪一日立国,大岳的军队就哪一日出兵。这才震慑住他们。不过他们也因此记恨上了我父王,故而在刀牙之战时,借道给北壁‘铁鳞山’军团,导致父王在班师回朝的途中,因伤重去世。”

  “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叶阳辞沉吟,“难怪如今的渤海不尴不尬地盘踞在辽北的东部,不敢独立成国,又不甘做大岳的藩属,背地里与北壁勾勾搭搭。”

  秦深越想,越觉得他的计划可行:“眼下渤海将大部人马都压在松山、锦州一线,与北壁联手,阻拦渊岳军继续北上。其主城辽阳必然空虚,我们乔装而入,擒贼先擒王。如此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渤海,彻底统一辽北。”

  “擒贼先擒王,好主意。”叶阳辞轻笑一声,“不过,渤海无国王,首领只能称‘勃堇’。现任‘勃堇’名为‘大戚掠’,据说正值壮年,性情颇为残暴,手下有一支纵横内外海的水师,曾打赢过高句丽和倭国的战船。他的水师可比他的骑、步兵厉害多了。”

  秦深一听就知道叶阳辞的意思:“你馋他的水师?若是能收编过来,倒是一支强力舰队。只不过,渤海的水师都统乌桓,据说对大戚掠忠心耿耿,就算大戚掠死了也未必肯降。”

  “再说吧。”叶阳辞决定一步一步来,“先想办法进入辽阳,拿下大戚掠再说。”

  他走到窗边望了望夜空,月明星稀,幽暗海面在月光下鳞波荡漾,明日应是个好天气。

  但辽北严冬实在太冷,海面上的寒流裹着丰沛湿气扑面而来,令他打了个喷嚏。

  叶阳辞关紧舱窗,转身对秦深说道:“这几日你疲劳过度,又受了骨伤,好好休息一夜,我去睡隔壁舱。”

  秦深阴了脸色:“‘隔壁舱’是谁?”

  叶阳辞:“?”

  秦深:“‘隔壁舱’是比我胸大腿长,还是貌美如花,你竟要去睡他。”

  叶阳辞:“……”

  叶阳辞:“秦涧川,你过来,我帮你检查一下脑袋有没有摔伤。”

  秦深走到舱门处,用胸大腿长的身躯堵着门:“除了秦涧川,你这辈子谁也别想睡。”

  叶阳辞扶额:“别闹……阿深。”

  这是个他只在床榻上唤过的爱称。秦深的脸色因此好转,上前拉着他同坐在床沿,说:“睡觉。”

  叶阳辞只好脱了外衣和鞋,躺进去。舱内床窄,他朝壁里挪了挪,尽量把空间腾给秦深。

  秦深吹熄桌上蜡烛,慢慢躺平,与他胳膊贴着胳膊,在每时每刻的疼痛中深呼吸。

  叶阳辞等着他凑过来挨蹭时,以医者之心劝阻他不行,真的不行,养伤期间要禁欲惜命。结果对方很克制地一动不动,并没有凑过来。

  这下叶阳辞又有点于心不忍了,伸手钻进他的掌心里,十指相扣,拇指在他手背上亲昵摩挲。

  秦深仰望床顶,在黑暗中开口:“阿辞,你说人的一生为何如此短暂?我不想错过与你相处的每个瞬间,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这样并肩躺着,闻着你的气息,听着你的声音,我也觉得不枉此生。”

  叶阳辞停止摩挲,随即五指紧了紧。“我们的人生还很长,以后相处的时间会更多。”他轻声道,“阿深,你知道最幸运的事是什么吗?”

  “是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我们的路是并行甚至缠绕在一起的。志同道合,这就是最大的幸运。”

  “你从未问过我的志向,而我也从未看清过自己这条路的终点,为何笃定我们志同道合?”

  叶阳辞在黑暗中笑了笑:“有些事不需要问出口。在家乡时,我看着土地春种秋收。入朝为官,我看着朝堂百态。离开京城,踏上夏津的渡口,我看到了你。

  “你的言语、举动、决心、能力、筹谋、取舍……一切的一切,随着时间在我心中交织出完整的形象。我时时捕捉与了解你的内心,直到某一日我确定了,就是你——

  “涧川,是我选择了你。你问我为何笃定?因为我很自负。我为自己的眼光负全责。

  “在接受你的示爱之前,我就已经选择了做你的掌灯之人。”

  叶阳辞感慨地微笑起来:“回头想想,你的选择似乎更早一些,在你开口说出‘两万两’的那一刻,也许势在必得的就不仅仅是那幅诗卷了。”

  秦深紧扣住他的手:“对,但还要再早一点。你雨中打伞穿过院子,向我的书房走来,而我隔着窗,见你随手在草丛间拾起孤雏,放入枝头鸟巢。那时我盯着你的脸,满脑子只有一句——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阿辞,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先选择了彼此,相爱是之后的画龙点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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