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大人升职记(211)

2025-10-09 评论

  ……幸亏没把他留给别人。秦深摇头:“果然是霖济先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绝户计。”

  李鹤闲还在试图说服他:“王爷,主帅,慈不掌兵哪!”

  秦深道:“慈不掌兵,但暴君也难掌兵。我的将士纵然牺牲,也应牺牲得有意义,而非被当作引火的柴薪。况且如此残酷行径,军心尽散,将士唯受恐惧驱使,能治军一时,不能治长久。此计甚好,但先生不必再提。”

  李鹤闲无奈叹气,又道:“那老夫还有中策——”

  秦深如今听他的上中下策就头疼,于是打断道:“先生可有下下策?”

  李鹤闲一怔:“……没有。老夫认为下策就已经够劣了,根本不会去谋划下下策。”

  秦深道:“那等你谋划出下下策,再来说与我听。”

  打发走了李教授,秦深的目光从金陵顺江而下,移向镇江,又由长江入海口,移向北方海域……

  姜阔掀帘进来,兴冲冲地禀道:“王爷,来了,终于来了!我爬到山顶使劲儿瞅,终于看到了桅杆上的大王旗!”

  秦深抬起脸,眼底精光流转,凌然一笑。

  于镇江所见的故人,在他们约定的时间果然率队而来了。

  “黄山炮台,控江锁海。”江阴军水寨依仗地势、控守江防,曾如此自豪地对天下人宣告。

  然而作为长江下游最坚固的江防要塞,三十年海禁封闭,三十年安逸无事,军饷又不足,水军人数逐渐流失,战船也逐渐破旧。就连炮台旁,深刻于石壁上的“杀贼”二字,笔画间也凝出了铁锈,仿佛岁月结痂后的疤痕。

  炮台上站岗放哨的兵士,一个倚靠在石壁上打瞌睡,两个在打叶子牌,将铁炮台作为了牌桌。

  “……又输!什么手气啊,这么背!”输牌的兵士把铜板一推,骂骂咧咧,“不玩了不玩了!”

  赢牌的兵士心情好,收钱笑道:“别介兄弟,继续嘛,运气来一把就回本了。”

  输牌的身上已无钱可押,起身时无意间向东瞥了一眼,忽然皱眉眯眼:“有船队过来了?看着不像江阴水军,我们哪儿还有这么多大船……也不像金陵水师……是海船?哪儿来的这么多海船!”

  赢牌的也起身眺望,就连打瞌睡的也被这一嗓子吼醒了,揉着眼睛极目远眺。

  海船逐渐逼近,哨船与开浪船前方开道,蜈蚣船两侧灵活飞驰,几十艘体型庞大的三桅炮船,浩浩荡荡地几乎铺满江面……

  哨兵看得眼珠子要凸出来,死寂片刻后,有人扯着嗓子叫起来:“渤海水师!是渤海水师舰队——”

  江阴军水寨出动了战船拦截。

  水军指挥望着迎面投来的三桅阴影,心知无论如何是拦不住的。

  十几年未曾更新换代的江船,在这些海上巨兽面前,仿佛幼童用陶泥捏出的玩具。

  副指挥用全军唯一一支窥筩眺望海船,咬牙道:“甲板上全是鬼奴!这群黑炭是天生的海鬼,他娘的还怎么打?以卵击石嘛!”

  水军指挥对他说:“问题是他们打着渤海大王旗,我们若是未得上命就全力开火,万一引发国邦冲突,后果可担当不起。”

  副指挥愁道:“可若是不开火,让他们轻易过关,上头问责,我们照样承担不起!”

  指挥下令:“意思意思开几炮得了。”

  于是黄山炮台开了十几发警示炮,却因老旧炮台射程不足,外加火药经年存放有些受潮,对那支渤海水师的杀伤力近乎于零。

  渤海水师舰队对两岸炮台视若无睹,也不开炮还击,只是仗着体型庞大,悍然撞开江阴水寨防线,朝金陵方向扬长而去。

  指挥琢磨过味儿来,咂嘴道:“果然,这是渊岳军的后手。”

  副指挥吃惊:“什么?渊岳军还有水师?我怎么不知道?”

  “他们没有,但渤海有啊,只要拿捏住渤海的大戚掠勃堇,舰队不就到手了?要不去年,秦少帅为何兵行松山、锦州一线,在那里与渤海交战,想来当时就拿捏住了。他把这底牌按在手里,直到兵临城下的此刻,才霍然翻出来,打金陵一个措手不及。”

  “厉害啊——”副指挥一愣,“我为何要夸他厉害?万一他真的攻破京城,那就——”

  指挥淡定接口:“那就改朝换代呗。我们江阴军水寨自南宋始建,至今百余年,乱世更迭了多少短命王朝,各种姓氏的皇帝死了好几个,我们还存在于世呢。”

  副指挥豁然开朗:“对,皇帝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给我们拨银,修葺水寨、炮台,建造战船,制作炮弹。”

  指挥摸着下颌的短须:“我看秦少帅还挺重视水师的,你瞧,连船上的鬼奴一个个都吃得膀大腰圆、油光水滑,这得投多少粮饷来养啊。”

  副指挥笑道:“我们江阴水军也想吃得膀大腰圆、油光水滑……且看来日吧。”

  船帆如云,层层悬垂于江面,渤海大王旗在桅杆上猎猎飞扬。

  渤海水师一路开火,从八卦洲杀至狮子山脚,打得金陵水师人仰船翻。

  不止如此,他们还有恃无恐地驶入环绕京城的龙江水道,逼近仪凤门,船上火炮一通狂轰滥炸,把外城的城郭轰塌了老长的一段。

  随舰队过江的渊岳军也就趁此东风,在仪凤门外陈兵列阵,虚晃一枪。

  待到京军三大营人马全都聚集外城北端,要与渊岳军短兵相接时,秦深已然率军回舰队,沿着龙江水道绕外城,行驶到了西南方向的驯象门附近,方才靠岸。

  罗摩站在甲板上,俯视再次经历了狂轰滥炸的外城郭,有些遗憾地挠了挠后脑勺:“王爷,我就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再往内的秦淮河水道窄浅,行不了海船。”

  秦深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足矣!这次多亏了你的舰队,否则渡江、水战,够我的骑兵们头疼的。我得好好谢你才是。”

  罗摩挨了夸,咧嘴而笑:“帮王爷,就是帮小主人,何必言谢。我好久不见小主人了,不知王爷何时能拿下京城?我想见他。”

  秦深说:“用不了多久。你的舰队就停在狮子山下,等渊岳军的捷报吧。”

  罗摩十分欢喜,又说:“我看龙江驿船来船往很热闹,这一打,许多商贩弃船而逃,我还能捡到不少东西吃。”

  秦深失笑:“金陵繁华之都,要什么吃食没有,还要去贩货小舟上捡?回头入城,你与你族人敞开了吃。”

  罗摩说:“我想吃梨,王爷曾经请我吃过。”

  秦深笑道:“好,梨。”

  罗摩心满意足地驾船而去。秦深率领麾下渊岳军,从轰烂的外城郭长驱直入,绕过聚宝山,在长干桥外排兵列阵。潮水般涌动的骑军,如黑云压城城欲摧,将聚宝门城墙上的守军压得透不过气。

  京军三营中了声东击西之计,眼下正在从外城北赶来的途中。

  秦深并不下令直接攻城,而是扶着秦大帅的棺椁,如漆黑海浪簇拥着一朵白花,呈垂天卷落之势,迫在现场每个人心上。

  他扬声喝道:“开城门,迎大帅英灵回京!”

  渊岳军也一同高喝,声如九天玄雷、海啸山崩:“开城门,迎大帅英灵回京!”

  “开城门,迎大帅英灵回京!”

  “开城门,迎大帅英灵回京——”

  数万人整齐发声,气势巍峨。城墙上的守军如被巨浪扑面,接连后退了好几步,骇然变色。

 

 

第153章 是黑夜中狂奔的

  “王爷,不下令攻城吗?”李鹤闲在下船时扭到了老腰,犹自不肯留后休息。好容易等到渊岳军喊话完毕,他艰难趴在马背上,控着缰绳凑近来问。

  秦深转头道:“霖济先生真乃身残志坚,令本王感动。还请赐教。”

  李鹤闲扶着腰,斗志昂扬地说:“拆了舰船上的红衣大炮,用冲车运过来,轰烂京师的城门!不是还有‘撕’?那可是攻守兼备的大杀器!对了,还有抛车,将大石裹上浸泡过石油的棉纸,点燃后抛入城中,不仅能砸烂屋舍道路、阻碍守城战备,还能制造混乱,使全城人心惶惶……啊呀,要说扰乱军心,还是尸体的效果更好,且天热潮湿,尸体很快便会腐烂,抛入城中来不及收拾,便可致瘟疫蔓延,如此还有什么城攻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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