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小子嫌疑最大,我说官爷,实在不成,你就直接把他带走吧,也别折磨我们了。”
闻言,虞梦華有点不安地看看三不知,又看看凌溯:
“这……不好吧,这还有一段时间呢,万一冤了人……要不罗刹,啊不,官爷,你再多给我们点线索,天亮之前再催也不迟啊?”
凌溯却抬起手,打断了虞梦华的话:
“什么叫他‘嫌疑最大’?都有哪些嫌疑?说来听听。”
“唉,我这个粗人也不会说话,就跟着听一耳朵,那个……”三不知看了一圈,最后指指雲落:
“这小子会说话,你来!告诉官爷他到底哪儿嫌疑最大!”
众人的注意一时又挪到了雲落身上。
云落倒也不怯,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这位蘇语兄弟并非独身一人,据说昨夜同他一起的还有他弟弟蘇言。但昨夜蘇语旧疾复发,蘇言出门帮他寻藥,一直到客栈被封锁也没回来,苏语这才落单。还有……苏语说是河东人,下江南寻亲,但身上并无携带路引,说是被苏言带走了。
“最后是关于第二条线索,苏语知道那枚石头是秽玉山所出,却隐瞒其出处,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众人。再加上他方才从三楼回来……既然你们说信号是从三楼放的,那他所处的地点和时间都很微妙……大致就是如此了。”
虞梦华张张口,直愣愣地瞧着云落,似乎有些震惊茫然:
“姓云的,苏语他弟弟昨夜可还帮过你们兄妹俩,你怎么能这么害他?”
云落轻咳一声:
“我只是告知实情而已,中间可有一句虚构或者诬陷诋毁?苏兄弟昨夜出手救我二人于危难之中,我自感激不尽,但一码归一码,我只是就事论事。”
“就是。”三不知也帮着腔:
“我说姓苏的小子,你不行就自己招認了吧,也别为难我们这些不相幹的人,早早还我们自由,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不知是这群人里哪句话给凌溯听高兴了,他抚掌而笑,看向应天棋,确認一句:
“你是苏语?”
“是。”
“你弟弟叫苏言?”
“嗯。”
“人呢?”
“刚不是跟你说了吗,昨夜出去给我找藥了,一直没回来。”
“大半夜去哪里找药?整个虞城都在我们掌控中,没见有哪个叫苏言的。”
“城里大半夜或许没药,但这地方离山林近,我弟弟認草药,着急我的病所以冒着危险摸黑往山里跑了一趟,又有什么好奇怪?”
应天棋轻笑一声:
“大人这话是在怀疑我提前料到有这一劫,所以叫我弟弟先跑了?这有什么必要,若我真知会发生这种滔天祸事,何必还要留在这里,为什么不直接跟我弟弟一起跑?”
其实要较真的话,应天棋确实是能跑的,只是他没想到所谓“隐藏任务”会这么恶心人。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一定有多远跑多远,什么破任务,一根毛都不会沾。
不过现在比起这个,他更在乎另一件事——
既然昨晚他远远瞥见了人群中的周達,那周達会不会也看见了他们?周達和凌溯以前有没有在方南巳身邊见过苏言、知不知道苏言的名字?会不会认出苏言这个人?
如果知道又恰好见过还被认了出来,那事情就有点棘手了。
不过目前从凌溯的反应看来,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想想这事儿的可能性本也不大,因为就应天棋目前看到的,苏言跟在方南巳身边似乎并没有具体的官职,他的工作更倾向于“暗卫”,大概就是特务性质,跟在大人身边神出鬼没昼伏夜出探探情报干干脏活的类型,要说凌溯和周达没见过听过他,那也合理。
应天棋稍稍安下心来,再看身边那一圈人。
到了现在这情形,他再看不清情况就是傻子了。
目前这几个人,除了虞梦华以外,虽然谁都没有很明着表态,但显然都在暗戳戳把锅往他身上扣,看起来,他们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悄悄达成了一致。
只是这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应天棋想不通。
想来想去也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群人本来就是一伙儿的,他们迫切地要丢一只替罪羊出去转移火力保住自己,要么就是有人跟他们说了什么、引导他们相信自己就是凌溯要找的人,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合力把他票出去。
应天棋微微皱了下眉。
“那么,苏语,你还有什么要解釋的吗?”
在应天棋思索的时候,凌溯开口问了一句。
应天棋看看他,又抬眸瞧向楼顶上最大的那一盏烛花灯。
即便光线不强,可看久了眼睛也会有点难受。
他想起了系统给他的最后一条任务建议。
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要信任任何人。
就算是有人有意引导,那人也需要先摆出点东西让旁人相信自己就是那头狼。
可从头到尾,应天棋只跟姚柏透过底、和他交换过身份、告诉过他这一计的核心。
如果真如三不知所说,他们可以互相作证,在自己下楼前只有姚柏离开……那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甚至姚柏现在都还没露面。
说失望肯定是有一点的。
交付出去那么一点点信任,结果转头就被别人卖了。
但应天棋也怪不了别人,最多只能怪自己太天真,试图在生死之事上和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人掏点真心。
他叹了口气,放弃挣扎:
“没什么想解释了,觉得是我就是吧。”
应天棋已经失去了生的欲望,被这么多人联手指控,再想翻身也没什么可能。
他现在只希望统子姐能对他好一点,就算下周目的读档点不能放在任务触发前,也至少放在他给别人露底裤前。
不管怎么说,能给他留点改变结局的余地就行。
这样想着,应天棋干脆朝凌溯伸出两只手,一副等待被拷的姿态,彻底摆烂:
“要情报没有,要命一条,要杀要剐就快点,我赶时间。”
虞梦华瞧见他这架势,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只瞪着一双眼睛瞧着他看,空咽一口,忍了半天才低低道:
“你……苏兄,你别想不开啊,要不再为自己辯几句呢?”
“不必了。没意思。”
再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毕竟应天棋的底色不是纯白,说多错多,不如把嘴闭紧,不暴露更多就是胜利。
只是,落到凌溯手上,他这一周目的结局必然会十分惨痛,北镇抚司的手段他不是没有听过,可那也没有办法。
应天棋下定了决心,凌溯却没有立刻动作。
等了片刻之后,凌溯才给了周达一个眼神,而周达得了示意,这便从腰间取下绳子走过来。
但就在周达即将碰到他的时候,他听见另一道声音横插进来:
“慢着。”
应天棋微微一愣,便见姚柏从角落的楼梯走了下来,一双眼睛落在凌溯身上,话也是对凌溯说:
“放了他,别牵连无辜的人,你要找的人是我。”
“哈?”凌溯眼里闪过一抹戏谑:
“这认罪还有抢着认的,可真是稀奇。”
顿了顿,他又道:
“你说你是,他说他是,那到底谁是?想要我做决定,总得给我个理由。”
“苏语是无可辩驳,被迫认罪。我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