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管不住。”
第118章 六周目
方南辰看看没事人似的方南巳, 又看看一旁一脸无辜的应天棋,没法劝,也懒得再劝。
连方南巳都觉得无所谓, 那她也没必要跟着瞎操心了。
但皱眉思索半天,她还是多问一句:“会吹狼哨吗?”
应天棋愣了一下,想到方南巳平时吹哨子的方式,学着抬手在唇边比了一下:“这种?”
瞧见方南辰点头, 他才道:“不大会。”
“啧。”方南辰便从腰间扯下一只很小很小的香包,抬手递给应天棋, 正想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就先被方南巳抢了过去:
“不用。”
“什么不用?!”方南辰邪火一冒三丈高:
“他一个人在这,若是传不出消息, 遇到点什么事我们如何能帮他?这随便那不用, 这世上哪有你这样做……”
“少操心。死了有我给他收尸。”
方南巳打断了方南辰,一句话说得格外无情,言罢便抛着香包走远了。
方南辰看看他, 再回头看看应天棋。
这姐弟俩有时做的事说的话总让应天棋看不明白,但他们自己又好像心里门儿清,可能这就是一母同胞的默契。
他这个外人只能连蒙带猜, 最合理的思路便是,方南辰准备给他的香包里装着的是引牵,也就是当初出连昭借给他的那种能够助鸟类传信的南域特殊香料,想给他留个手,遇见危险可及时求援。
那为何会被方南巳拒绝?大约是因为他俩之间还有神奇纸片可用,这种实时收信实时回复的方式自然要比有时间差的传信方便得多。
但这一时半会儿肯定没法跟方南辰解释清楚,眼见着方南辰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 应天棋赶紧出声安抚一句:
“没事的辰姐,我跟他……有传信的手段,不必担心。”
“你们……”方南辰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眼。
大约是真觉得累了、实在不想参与他们的破事,方南辰“啧”一声:
“胡闹!”
言罢,她转身跟上方南巳,看样子终是被迫赞同了他们的计划。
瞧着那二人走远,应天棋抬手伸了个懒腰。
他回头望了眼轻云茶楼的方向,从他这个位置看,只能远远瞧见楼阁一角。
从虞城那夜至今,已过了近十日。
方南巳为了等同队人,还在渡口多耽误了两日,也就是说,云落他们早两日就该回含风镇了才是。
可是事情到现在,不仅没见人,连个音信也无,等他们回家的人必然早已开始着急,或许还耐着性子暂无动作,或许已经派人去暗中查探,又或许已经确定了那些人不会再回来的事实。
但这场惨剧源于谁手、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又是为何而死……这些真相,只有应天棋一个人知道。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些告诉他们背后的人,至少不能让他们不明不白地死去,也不能让更多人死在寻求真相的路上。
所以他今日抛出一个引子,若云仪懂他在说什么,自然会主动找上门来。
若迟迟没有动作,那便说明,云仪不是他要找的人,他就也不必执着于在这位云先生身边打转。
有了打算,也支开了方南巳和方南辰,应天棋把自己当一个红名NPC,游走在含风镇的街巷,等着旁人出手。
这行为可能是有点刻意了,但应天棋要的也正是这个效果。
他就是要告诉云仪,没错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事,也很愿意和你说,我把可能让你顾虑的人都撇开了,我就等你来找我。
含风镇确实不大,应天棋买了兜樱桃边吃边逛,只花了大半日就能把整个含风镇逛过一遍。
等到傍晚时分,他已经自己摸进了含风镇的后山。
含风镇是个生长在樱桃林里的镇子,的确像轻云茶楼的小二所说,镇子里没有驿站,也没有客栈,除了街头巷尾几间小小的樱桃铺子,唯一一个稍微大点的娱乐性场所就是轻云茶楼,大路上连个早点铺子成衣铺子都难见,放眼望去几乎全都是小镇居民自己的房屋院落。
所以这镇子逛着也没什么意思,遇见的人没意思,偶尔路过养狗的人家,院里的大黄还得冲他嗷嗷叫几声,更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山山水水的瞧着舒坦。
应天棋靠着自己那点可怜的方向感找到了方南辰昨日说过的那道小瀑布,以及瀑布下积起来的潭水。
再顺着这处小崖往西走走,走到太阳西斜,天地被盖上一片昏暗的橙红色,穿过成片茂密的樱桃林,应天棋偶然寻到一处隐蔽的空地。
那里生长着脚踝高的青草,边上淌着一泓溪水,还有树林和矮山,元素齐全,或许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风水宝地。
但奇怪的是,这大片的草地中间却被人为挖出不少土坑来。
那些土坑的排列一眼望去没什么规律,还有大有小,深浅不一。
应天棋观察了半天,实在没看出这些坑是做什么用的。从周边环境来推测,最有可能的应该是为了种樱桃树挖下的坑,但应天棋觉得不像,因为这里绝大多数的坑对于樱桃树苗来说,有些过于大和深了。
于是好奇心驱使着应天棋就近选了个坑,在边缘蹲下,低头仔细观察。
土坑表面的土不潮湿也不新鲜,干巴巴的,有些甚至已经生了杂草,显然,这些坑并不是新挖的。
应天棋又伸手往下探探,试图抓把土搓一搓闻一闻。
但不知是他姿势没找对还是如何,他一时失了重心,人往下一歪,眼见着就要头朝下滚到坑底去。
好在下一秒,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领,将即将跌进坑底的他及时拉了回来。
突然失重,应天棋冒了一身冷汗。
他坐在地上,稍微缓了缓,才想起回头看一眼身后出手相救的侠士。
那是个一身布衣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一只木桶,桶里装着钉耙铁铲剪刀等等打理树木的工具,瞧着应该是刚从樱桃园回来,衣裳和裤脚都不算干净,沾着大片大片的泥点。
男人个头比应弈高些,瞧着四十来岁的样子,身材很是清瘦,长相不算特别出挑,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像是清晨山间缥缈的云雾。
“谢谢……”应天棋看着那人,略微有些出神,稍一停顿后,重新道了谢:
“多谢阿叔出手相助,不然我现在就已经滚去底下了。”
“举手之劳而已。”
男人朝他笑笑,而后认真打量他一眼:
“我瞧你面生……小公子,是外乡人吧?”
“是,今天刚来含风镇这边。”应天棋答。
“一个人来的?”
“没,跟着阿姐和哥哥一起来的。”
“那怎么只留你一个了?”
“因为……”应天棋短暂地犹豫一瞬,选择说实话:
“因为我有想做的事,还没做完。”
男人点点头,没继续往深问,只道:“那也不该留这么晚,你瞧,天都黑了。这镇里也没有能落脚的店家,你此夜要如何过?”
说着,男人又望了眼眼前这片被满是坑洞的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