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离镇子已经很远了,你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我下午在樱桃林里闲逛,瞧见那边的潭水和小瀑布,再沿着小崖一路往西……就找到这里了。对了阿叔,你是在含风镇住吧?不知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挖了这么多大坑?我方才好奇了很久呢。”
“也没什么大的用处。”看来男人并不打算同应天棋解释,只一句模模糊糊的敷衍了事。
应天棋也没太在意,他瞧着男人的装扮,继续问:
“阿叔这是刚从樱桃园回来?”
“是啊,树跟人一样,要好好照顾常常打理,来年才能有好收成。”
“哦……”应天棋应着,又冲男人笑笑:
“那就祝阿叔的努力都有回报,来年的果子又大又红又圆,吃一年也不愁。”
男人被这话逗乐了:“你这孩子……”
说着,他笑着摇摇头:“太阳要落山了,你现在找匹快马,或许还能赶到最近的客栈。”
“不。我不走,我要一直在这里待着,直到完成想做的事。”
应天棋想也没想便拒绝了男人的建议:
“阿叔不用担心,我在外面野惯了,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凑合过夜。再说了,这是镇里,我瞧着大家都挺友善,夜半应该也不会冲出一帮山匪来取我性命。”
“这……也不是办法。”
男人看起来有些无奈,犹豫片刻,他同应天棋说:
“快到暮秋了,夜里凉,虽说此地没有山匪,但万一受了风寒熬垮身体,想做的事更遥遥无期。我家离这里不远,若小友不嫌弃,可去我那儿凑合一夜。”
应天棋能说吗,他就等着这话呢。
于是他赶紧朝男人认真一礼:
“真的吗?求之不得!今日遇见阿叔这么好的人,是我之幸!我名方七,不知阿叔贵姓?”
“免贵姓林。”
闻言,应天棋重新朝男子一礼:“原来是林叔。”
不管这场荒山野岭中的相遇是天降贵人纯属巧合还是蓄谋已久各怀心思,应天棋都坦然接受了。
他跟着林叔回了家。
林叔家的确离此地不远,但相比含风镇其他房屋院落来说,位置就很是偏僻了。
那是樱桃园深处靠着矮山的一个小角落,被石头砌成的矮墙圈出两方院落。
这两处院落是紧挨着的,左边那院里置着一间较大的木屋,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东西了,只有贴近围墙的位置生着一棵花树,花树下摆着一张木桌、两把木椅。
花树的枝丫越过石墙探进了旁边的院落,那院要更大些,林叔走到那院子门口,从怀里挑了把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又从其他钥匙中翻找出一把,递给应天棋:
“这是我邻家的院子,这段时间暂时没人。你可以先住在西屋,只是这屋子空了许久了,怕是得先打扫一番才能住人,还望你不要嫌弃。”
“多谢林叔。有地方住已经很好了,哪还敢挑三拣四?”
应天棋双手接过钥匙。
“嗯,”林叔点点头,冲他笑得温和:“如果缺什么东西,就来隔壁问我,我随时都在。”
“好。”应天棋应了他的话,而后就见林叔转身离开,打开隔壁院子的门,拎着他的工具桶走了进去。
应天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眸色在他背过身去的那一刻略略变深了些,一直等林叔的身影消失在院墙后才收回视线。
他抬步走进院中。
林叔院里的花树枝丫刚好落在此院西屋的屋顶上,掉落的花瓣叠在一起,从屋顶落到地面,像是层叠垂落的纱。
屋里只有一些基础陈设,桌椅床铺,还有一面书柜,屋子曾经的主人应当是个男子,因为应天棋并没有看见妆奁之类的摆件。
的确如林叔所说,这屋子长久没人住,灰很大。应天棋去井里打了水,又找了块布巾,略略擦过桌椅窗面,再掸干净床褥被单上的灰尘,便勉强算是打扫完毕了。
他今天可是结结实实逛了一日没闲着,这又做了半天家务,已是累极,倒头躺在床榻上就几乎困得要睡着。
但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忽然听见房顶上传来一道很轻的闷响。
应天棋几乎立刻清醒。
他睁开眼睛,于沉沉夜色直勾勾瞧着天花板。
很快,那声响又出现了,一下一下,十分规律。
应天棋几乎立刻意识到——
这是某人行在屋顶的脚步声。
应天棋空咽一口,悄无声息地撑起身子。
不是说院子已经空了很久了吗,这大半夜的,谁会到这来寻他?
难不成他晃这么大半日终于被人盯上了,要趁这月黑风高来找他动手?
……逼问?还是暗杀?
月光将屋子的窗纸映成深蓝色,而后,一道黑影自窗外闪过。
是屋顶上的人跃了下来。
应天棋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有些紧张地盯着窗外的影子。
而后,他看见那影子动了。
走去了门口的方向。
“咚、咚、咚。”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应天棋微一挑眉,大着胆子扬声问:“谁?”
那人没有回答。
只慢悠悠地继续敲响三下:
“咚、咚、咚。”
“……”
应天棋一骨碌从床上翻了下来。
这门又没锁,如果外面的人想,一脚就能踹开。
那他为什么不踹?为什么要敲门?
还怪有礼貌……
脑子里闪过无数鬼怪异志神话传说,应天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随手捞起边上的扫帚,双手握着靠近了门口。
他尽量放慢自己的呼吸和脚步声。
“咚、咚、咚。”
磨人的敲门声又响了。
问话不答,门没锁也不进,就知道一个劲的敲门折磨人。
哪里来的臭毛病?
在心里做足了准备,应天棋深吸一口气,带着一腔怨念一咬牙,一把拉开了房门。
他倒要看看这敲门鬼的庐山真面目。
今夜天晴,月光盈盈。
方南巳淋着薄纱般的月色,闲闲靠在门边,垂眸瞧着应天棋,眉眼被月光镀出几分细腻温和的颜色。
与他对视片刻,才似打招呼一般,微一扬眉。
应天棋愣在了原地。
他抱着扫把,茫然地瞧着眼前这张早该在正午就离去的熟悉的面容:
“……诶?”
第119章 六周目
“你怎么在这?”
应天棋确认了好几眼, 面前这确实是方南巳没错。
他有点懵:
“你,你不是走了吗?”
“是。”
方南巳侧身错过应天棋,自己迈步走进了屋里:
“看看你死了没有。”
“哈?”
应天棋关上门, 把扫帚丢到一边:
“那你来早了,这地方悠闲又自在,暂时没有坏人想取我的性命。”
“是啊。”方南巳顺着他的话:
“一兜樱桃一双腿,一逛大半日, 可不是悠闲又自在。这样闲适的命,换我也懒得取。”
“你怎么知道……哦——”
应天棋话说到一半, 恍然大悟般拖长了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