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如应天棋所猜测,白小卓手里扎扎实实拎了两大包点心,“嘿嘿”笑着上前来:
“祥云斋的点心果真香得很,陛下快尝尝!”
应天棋原本还想和白小卓复盘一下今天这事儿、顺便提点他两句让他下次注意,但看见他脸上又憨又纯的笑容,一时又将话咽了回去。
罢了,十几岁的年纪,没心眼也正常,白小荷这样的终归是少数。
以后再慢慢教吧,总有一天能中用的。
应天棋在心里叹了口气,撑着身子坐起身:
“来,都买了些什么,我瞧瞧。”
“桂花糕、桃花酥、金丝卷……各样买了点,陛下尝尝,喜欢哪个,奴才再给您去买。”
白小卓眼睛亮晶晶的,一副“快夸我”的小狗样。
“哇。真香。”应天棋给足了情绪价值,又问:
“流云酥买到了吗?”
“流云酥?没有。”白小卓摇摇头:
“老板说,流云酥要等到六月初六了。”
“哦……”应天棋没怎么在意,伸手随便拿了块点心,正想往嘴里送,但张开口,动作却是一顿:
“……六月初六?”
“嗯!”白小卓点点头。
“这多金贵的点心,出炉还要固定日子?”应天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店家搞点饥饿营销是常事,但最多也就搞个每日限量,至少应天棋没听过哪家店卖自己的招牌菜品要特意定个日期,除非是原材料不应季或者极难得,否则这样卖,他们能赚几个钱?
如今六月初一,离六月初六还有五天。
一炉点心,要顾客等五日以上?
应天棋皱皱眉,放下手里那块糕点,问白小卓:
“你是怎么同老板说的?”
“我?陛下让奴才去买流云酥,奴才就去了,问東家有没有流云酥。”
“嗯,然后呢?”
“然后东家问奴才是打哪儿来的,奴才说从瑞鹤园来的。”
“嗯,继续。”
“再然后,东家说这几日做不了流云酥,要等到初六才有,让奴才回去给主子说一声,到时候及时来取,别误了时辰。”
“……”
白小卓不知道这段对话哪里有问题。
他茫然地看看陷入思索的应天棋,又看了看同样沉思着的白小荷:
“……陛下,有什么问题吗?”
第26章 五周目
大问题倒是没有, 小问题……应天棋还没琢磨出来。
比如这店家为什么卖流雲酥前还要问一句打哪来的?为什么知道是从瑞鶴园来的就要给个日期,还嘱咐着回去跟主子说一声初六再来取?甚至贴心地让别误了时辰。
是这祥雲斋的东家和鄭家关系好,比较热情友好特意照顾老主顾, 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比如这六月初六……还有什么别的安排,不能明面通传, 所以只能靠暗语传递?
琢磨半天,应天棋觉得自己未免有些草木皆兵了。
又不是大型古装权谋推理电视剧, 应该不至于把功夫做这么精細。
毕竟, 以鄭秉烛的恩宠和地位, 有什么事还需要遮掩着做?
就算正大光明地干点腌臜事, 也不会有人想不开去找他的麻烦,他平日里也正是这般行事,从未有过问题,何必还要搞个暗语?
因此应天棋暂时把这流云酥抛去脑后,重新捏起那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点心甜而不腻, 帶着清新花香,味道果然极好。
皇宫里的厨子,点心就做那么几样,偶尔有新的花样, 味道跟以前那些也差不了多少,偶尔出来换换口味也好。
吃上两口, 见旁边白家兄妹还候着不动, 应天棋赶緊招招手:
“别站着了, 来来,一起吃点。”
往兄妹二人手里各塞一块点心,应天棋拍拍手上碎屑,顺手从桌案上拿了杯茶顺顺食。
之后他看向白小荷, 才想起来还有一事:
“对了,小荷,鄭府瑞鶴园大致的人员和地点,你可探清了?”
应天棋是以客人的身份入住瑞鹤园,那么瑞鹤园的掌事嬤嬤便要先帶着他身边的人认一遍园子和各园的主人,告知各處是何用、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以防客人在园中走动不便。
这种精細活儿交给白小荷,应天棋很放心。
果然,白小荷应了声是,接着同他道:
“陛下今日去过外院,是幽竹林、車马院、书房之类的地方。正院置正厅、暖閣、清凉台,还有一间藏书閣。至于偏院,是厨房仆役住的院落。陛下如今在后园,清净偏僻,周围没什么园子和人,但沿着园中西北角的青石路往前,便是內宅。”
要想摸清这鄭家里住着哪些人,自然要先进內宅大致瞧过一番。
“原本奴婢是不便入内宅的,但陛下所住的园子与内宅相通,且是前去正院的必经之路,因此嬷嬷便帶奴婢去认了一遍。今日见过的郑家老爷夫人住在假山旁的青松园,主居水云閣是郑大人的住處,芳雅园和景兰园原本住着郑大人两位庶妹,如今各自嫁了人,不在家中居住。漱玉园是原本郑小公子的住处,也是内宅除主居外最大的园子,还单独开了间小院,养着郑小公子的各位……红颜知己。”
应天棋听着白小荷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在脑子里把白小荷的描述摆了个地图,大致把人对上号后,他突然发现好像少了点什么:
“子女呢?没有子女院吗?”
白小荷摇摇头:
“嬷嬷没提起过,郑家……似乎没有小辈。”
“那妾室呢?妾室也没有?”
郑秉星没成婚,没妾室也正常,所以才养了一群“红颜知己”在府里。
那郑秉烛呢?
难不成他还是个专情好男人?
“没有。”白小荷顿了顿,略一思索,才补充似的提醒一句:
“郑家,无主母。”
没主母?
怎么会没有主母?
郑秉烛三十多了吧,还没結婚?
“是一直没有主母,还是有过,但人因为各种原因没了?”
应天棋又向白小荷确认一遍。
听见这个问题,白小荷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带了几分若有所思,而后才答:
“郑大人至今未婚。”
“……”
应天棋微微皱起眉。
奇怪,奇怪。
每个朝代的习俗都不大相同,拿宣朝来说,年轻人说亲成婚的年纪一般会比其他朝代稍微晚些。
但再怎么晚,十八.九岁也就差不多了,怎么着也拖不到郑秉烛这个年纪。
但现在纠結这个也没什么用,应天棋只能点点头,默默在心里记上一笔。
应天棋在瑞鹤园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带着人重回妙音閣。
郑秉星这桩命案一出,以往热闹无比、一到晚上便亮如白昼的樓阁彻底冷清了下来。
国师的弟弟死在青楼可是大案一桩,从事发当晚起,这樓阁就被围得水泄不通。由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三法司联合查办,足见此案的重要程度。
今日多云,灰云将蓝天遮住,显得整个世界都灰扑扑没有颜色。
大理寺少卿李戌奉命在妙音阁外候着,见应天棋下了马車,他立刻迎上去:
“见过……大人。”
“免礼。”
阴天闷热,马车里更是像个大蒸笼,坐得应天棋心慌。
他摇着折扇,走到李戌身边,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