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甚至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江止没有说话,转而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那万灵使脸色沉了下来,他上下打量着江止:“看来侠士是真的很喜欢这只鸟,我向来不强人所难。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放在桌上:“这是我的信物,若是侠士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拿着它来陆家找我。对了,”他顿了顿,“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江。”
“江兄,”那人拱了拱手,“武林大会上见,在下告辞,几位慢用。”
看着那人上楼的背影,师父凑过来,痛心疾首道:“老二,你疯了?一万两啊!”
萧逢之幽幽地说:“师父,您刚才不是说这鸟是护宗神兽吗?”
“我那不是说说吗!”师父悲愤欲绝,“我要是知道能卖一万两,我……我……”
“您怎样?”温婉问。
师父泄了气:“我还是不卖。”
云真正用一种“你敢卖我试试”的眼神瞪着他师父,看起来凶巴巴的,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因为毛发蓬松而显得有些可爱。
他是活物,不是货物!
云真用头蹭了蹭江止的颈窝。虽然这个面瘫平时很缺德,但关键时刻,居然没有把他卖掉。这让云真很感动,决定暂时不记恨他把自己扔水缸里洗澡,以及在梦里夺走自己初吻的事了。
接下来的十多天,他们一路向北,终于在武林大会开幕的前一天赶到了陆家所在的洛阳城。
这座城确实气派,街道宽阔,商铺林立,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乏各路武林人士。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味,烧饼、烤鸭、糖葫芦……
云真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江止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早上准备好的小米,倒在手心里,递给云真。
云真啄了两口,觉得小米也挺香的。
陆家的庄子修在城里的一座山下,整座山都是陆家的,据说是他们的灵脉。灵不灵不知道,风景确实还不错。
门口两尊大石狮子雕得栩栩如生,朱红大门前,车水马龙,停满了神骏。
再看看自家,四个人,八条腿,外加一只鸟,站在那里,跟逃难来的似的,就差在面前摆个破碗了。
师父递上那张皱巴巴的请帖。
守门的护卫看了一眼请帖,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估计在想,今年武林大会的门槛是不是太低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但还是恭敬道:“原来是流云宗的贵客,里面请!”
一行人跟着护卫往里走,师父眼睛都直了。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就连那些伺候的下人,穿的衣服都是极好的料子。
云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从小到大一直觉得自己家已经很有钱了,他爹是江南富商,要什么有什么。但现在看来,跟这些世家大族比起来,他们家充其量也就是暴发户而已。
难怪他爹总想让他拜个好师父,学点真本事。
他们被安排在一处客院,虽然说是客院,但比流云宗的正殿都要气派。
“这这这……”师父语无伦次,“这一晚上得多少钱啊?”
温婉说:“师父,人家不收钱。”
“不收钱?”师父更激动了,“那我们能不能多住几天?”
“……”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请问流云宗的诸位可在?”
师父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下人,手里端着各种点心茶水。
“在在在,”师父赔笑,“有何贵干?”
“我家公子有请,”管家说,“麻烦江公子移步。”
江止?
云真愣了一下。
“哪位公子?”师父问。
“大公子,”管家说。
师父看向江止,江止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对了,”管家补充道,“大公子说,也请把那只鸟一并带上。”
师父一听,立马把自己的脸凑到管家面前:“我才是流云宗的宗主,您看我是不是……”
管家礼貌地笑了笑,打断了他:“宗主大人,您请自便。江公子,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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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云真,听说自己值一万两,你会选择:
A. 当场飞走,从此逍遥江湖。
B. 忍辱负重,先跟着过去,以后再找机会逃走。
C. 管他的,谁钱多跟谁走。
D. 紧紧抱住二师兄大腿(不对,是脖子)不松爪。
第9章 红颜祸水
云真瞪圆了他那双黑豆小眼,使劲往外瞅。
这哪是宅子,分明是一座城。
亭台楼阁连绵不绝,假山池塘星罗棋布,他粗略估算了一下,光是这条长得望不到头的回廊上挂着的珍珠,就够他们流云宗上下几口人吃喝玩乐一百年,还是顿顿有肉,夜夜笙歌的那种。
陆家这架势,根本就不像武林世家,倒像是哪个藩王。
自古,侠以武犯禁,朝廷最忌讳的就是武林中人坐大成势。这庄子修得这么气派,就不怕皇帝哪天睡不着觉,觉得他们家风水太好,有龙气,派兵来抄家吗?
再说了,武林人士,讲究的就是一个来去如风。话本里,大侠惹了事,提着剑,揣两个馒头,骑上马就能跑路。陆家搞这么大阵仗,出了事怎么跑?
云真忽然想起了师父那句故作高深的话:“真正的江湖,不在刀光剑影里,都在人情世故里。”
当时他不懂,现在好像略知一二了。
云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说不出来,只能歪着鸟脑袋使劲想。总觉得江湖跟话本里完全不一样。话本在骗人。
江止似乎是察觉到了肩上那团毛球的异样,低下头瞥了他一眼。
云真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用鸟喙梳理自己胸前那撮最蓬松的羽毛。
他们跟着管家穿过几道长廊,又绕过一片种满了奇花异草的园子,在一个庭院前停下。
最惹眼的是院子中央那棵巨大的梧桐树,树冠遮天蔽日,树干粗得要三四个人才能合抱。
传说之中,梧桐树能引凤凰。
云真心想,陆家这排场,别说凤凰了,就是龙来了,估计也得在这儿乖乖盘着。
“江公子,大公子就在前面,请。”管家站在原地,没有再往里面走,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好像再往里走就犯了什么忌讳似的。
江止径直走了进去,穿过庭院,来到一个宽敞的大厅。
里面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一袭白衣,头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正在逗弄一只通体雪白的鹰。那鹰生得极漂亮,羽毛如雪,眼睛是琥珀色的,此刻正乖顺地站在那人手臂上,任他抚摸。
听见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对着他们笑了一下。
云真看呆了。
不是说这人五官多么出众,虽然也确实十分英俊,主要是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仙气,不是他师父那种神神叨叨的神棍气,也不是江止那种冷得快要结冰的寒气,而是一种温润如玉,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气质。
云真歪着脑袋仔细打量,发现这个陆风和江止,眉眼间竟有一点相似,但细看又完全不同。
如果说江止是一块万年玄冰,见到的人都退避三舍,生怕被冻伤,那陆风就是一块上好的暖玉,温润舒适,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一个翩翩公子,一个死面瘫,对比过于惨烈。同样是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江兄。”陆风走过来,声音也很好听,像溪水流过卵石,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在下陆风,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江止微微颔首,算是回礼,连个“嗯”都懒得说。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陆风倒是不以为意:“江兄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用些茶点?”
“不必。”
云真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面瘫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人家好歹是主人,客套两句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