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更喜欢以围困的方式将城堡与外界隔绝开来,用饥饿击溃他的敌人。的确,临冬城的库房和地窖已经耗空了。长长地补给线穿过颈泽(霍兰黎徳冬眠了?)从波顿和弗雷的领地带来粮草辎重,达斯丁夫人也从荒冢屯带来了食物和饲料,鳗得雷大人带着无数白港美食来到临冬城……但是军队数目实在太庞大了。要供养这么多张嘴巴,粮草恐怕坚持不了太久。然而史坦尼斯大人和他的军队应该也同样饥饿,并且还要忍受寒冷和疲惫,根本没有余力战斗……暴风雪只会令他们攻城的时候更加绝望。
雪也在神木林里无声地下着,雪花一触地面立即融化,每棵树木都披着白色斗篷,树下的土地一片泥泞。我为什么要来这儿?这里没有我的神。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心树站在他的面前,如同一位苍白的巨人。他长着一张木刻的脸庞,鲜红的树叶像是伸开的血掌。
在心树脚下的水池里,一层薄薄的冰覆住水面,席恩在池边双膝跪倒。“旧神慈悲,”他低语,破碎的牙齿间挤出微弱的声音,“我从没想过……”话语梗在咽喉里。“救救我,”他艰难地继续。“请给我……”什么?力量?勇气?慈悲?惨白的雪片缄默地在他身周飘落,不给他一句言语。唯一的回应是一声模糊而柔和的啜泣。珍妮,他想着。是她,她在自己的婚床上哭泣。除了她还能是谁呢?神灵没有眼泪。难道会有吗?
那声音令人痛苦,他竟不忍卒闻。席恩抓住一根树枝把自己拉起来,拍掉腿上的雪,一瘸一拐地朝着灯火走回去。临冬城充满幽灵,他心想。而我是其中一员。
等席恩回去的时候,庭院里已经竖起了更多的雪人。侍从们还做了许多雪将军,让他们来指挥城墙上的雪哨兵。其中一个显然是鳗得雷大人;席恩从没见过比它更胖的雪人。独臂的只能是海伍德·史陶,还有一个雪做成的巴宝莉·达斯丁夫人。站得离门最近的那一个下巴上长着冰棱的胡子,无疑是老”妓魇”霍瑟·安柏。
在大厅里,厨师正在用长勺舀出大麦牛肉汤,汤里满是胡萝卜和洋葱,盛在昨天装面包的盘子里。残羹剩饭被扔在地上,供拉姆斯的女孩儿和其他猎狗一起大快朵颐。
女孩们很高兴见到他。它们认得他的气味,红珍妮跳起来舔他的手,海丽希特溜到桌子底下,在他脚边蜷起来,啃着一块骨头。他们是群可爱的狗,容易令人忘记每条狗的名字都属于一个被拉姆斯奸杀的女孩。
尽管疲惫,席恩还有就着麦芽酒吃下一点儿东西的食欲。大厅里喧哗起来,两个卢斯·剥顿派出去的斥候先后从猎门归来,报告说史坦尼斯的行军速度已经慢成了乌龟爬。他的骑士骑军马,健壮的马匹全都陷在雪里。山地部族的矮马个头较小,步子稳健,走起来要快得多,但是山地人不敢超前太多,否则部队很可能会断成两截。拉姆斯命令亚伯唱首行军歌,向史坦尼斯的艰苦跋涉致以他的最高的敬意,于是歌手再次抱起了鲁特琴。一个洗衣妇哄走SourAlyn的长剑,表演起史坦尼斯跟雪花搏斗的滑稽戏来。
席恩垂眼盯着自己所剩不多的第三杯酒发呆。这时巴宝莉·达斯丁夫人迈入厅堂,差遣自己手下的效忠骑士将他带到自己面前。他站在高台之下,她上下打量着他,吸了吸鼻子。“你还穿着婚礼上的那套衣服。”
“是的,夫人,这是拉姆斯大人给我的衣服。”这是他在恐怖堡里学到的教训之一:享己所受,莫作他求。
达斯丁夫人和往常一样,身穿一袭黑衣,只有袖口一圈松鼠毛给她略添色彩。长袍的立领将她的面庞高高架起:“你熟悉这座城堡。”
“曾经,是的。”
“在我们脚下有个隐秘的所在,过去的北境之王们都那儿,坐在黑暗里。我的人找不着下到那里去的路。他们翻遍了所有地窖和地库,甚至是地堡,可……”
“从地堡到不了墓穴,夫人。”
“你能带我去吗?”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
“死狼?是的。正巧,我最喜欢的史塔克族人都死了。你究竟认不认得路?”
“我认得。”他不喜欢那座墓穴,从来都不喜欢,但他熟悉它。
“带我去。侍卫,拿灯来。”
“夫人还需要一件暖和的斗篷,”席恩提醒道。“我们得到外面去。”
他们离开的时候,达斯丁夫人浑身裹着貂皮,而外面的雪下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大。站岗的哨兵拉紧了兜帽,看上去跟雪人一个样子,只有呼出的雾气显示出这些人还活着。火堆沿着城垛点燃,徒劳地试图驱散阴霾。他们这一小队人马在没过一半小腿的雪里前进,走到一大片无人问津的新雪中央。院子里的帐篷都被埋掉了半截,在积雪的压迫下沉沉下斜。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乔治·马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