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把饭吃完,然后起身把盘子拿到厨房的洗涤槽去。回来后他坐下继续看他的报纸,而她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电视机或别的任何地方,只要能使她避免看她的侄子。
“今天我可能去见萨姆,”他说,“已经有一周没去看他了。”
她的目光落在桌子中部的什么地方。“真希望我们上周六没去克兰顿,”她说。
“我知道。”
“那不是个好主意。”
“对不起,莉,是我坚持要去的,的确不太合适。我还强求过很多事,可能我做得有些不妥。”
“那样做不公平——”
“我知道不公平。现在我明白了,那并非只是去了解一下家族史。”
“那样对他不公平,亚当。他只有两周的时间了,再让他面对这些是件很残酷的事。”
“你说得对。让你重温那些事也不是很妥当。”
“我会好起来的,”她说,似乎她目前的状况真的不好,但以后可能会好起来。
“对不起,莉,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你和萨姆今天要做什么?”
“谈话,主要是谈话。地区联邦法院昨天作了对我们不利的裁决,所以今天上午我们要进行上诉。萨姆喜欢谈论法律策略方面的事。”
“告诉他我很想他。”
“我会的。”
她把盘子推开,用两只手捂着杯子。“再问问他是不是想要我去看看他。”
“你真的想去吗?”亚当难以掩饰住他的意外。
“我觉得应该去看看他。我们很多年没见面了。”
“我会问他的。”
“不要提乔-林肯,好吗,亚当?我从未跟爸爸说过我目睹了那件事。”
“你和萨姆从未谈论过那次杀人的事吗?”
“没有。那件事无人不晓,它伴着我和埃迪一同长大,就像是背着个大包袱。不过,说实在的,在邻里们眼里那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我父亲杀了个黑人,可那是在一九五○年,而且是在密西西比州。我们家里后来从未提起过那事。”
“这么说萨姆至死也不会再有人和他对质这桩杀人案了吗?”
“和他对质有什么意义呢?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我不知道,也许他会说句抱歉的话。”
“向你?让他向你说声对不起,这所有的一切便都会化解了吗?算了吧,亚当,你还年轻,你理解不了,把那件事忘了吧,别再伤那个老人了。他过得太凄惨了,你是他生活中唯一的安慰。”
“好吧,好吧。”
“你没有权力用乔-林肯的事去打击他。”
“你说得对。我不会那样做,我起誓。”
她用充血的眼睛凝视着他,直到他把目光移开到电视机上,然后她马上说声对不起便匆匆穿过书房消失了。亚当听到浴室的门关上并上了锁。他轻轻地走过地毯来到走廊里站定,听到她在里面恶心呕吐的声音。抽水马桶响了起来,他急忙上楼到自己房间去冲澡换衣服。
上午十点,亚当写好了给新奥尔良第五上诉巡回法院的申诉。斯莱特里法官已将他本人的决定给第五巡回法院的书记官传真了一份,亚当一到办公室便很快将他的诉状传真出去了。他昨天晚上对原稿又进行了修改。
亚当还同死刑书记官作了首次电话交谈,他是美国最高法院的专职雇员,唯一的工作就是负责监督所有死囚犯的最后上诉。在死刑执行期临近时,死刑书记官通常会全天二十四小时值班。E.加纳-古德曼已经向亚当简单介绍过那个死刑书记官惯用的伎俩和他办公室的情况,亚当颇为踌躇地给他拨了第一个电话。
该死刑书记宫名叫理查德-奥兰德,是那种很干练的人。在这个周一的早晨,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疲倦。“我们一直在等这个东西,”他对亚当说,好像这个该死的上诉早就应该做似的。他问亚当是不是第一次办理死刑案。
“恐怕是的,”亚当说,“而且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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