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你是可以这样。看看新近死在巴黎的魏伦②吧——
①《贝姨》,法国作家巴尔扎克(1799-1850)的一部名著。
②魏伦(1844-1896),法国诗人。
这种情绪部分是由于纽约当时正进入一个奢华的黄金时代。尤金一再看到这种奢华,内心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过去五十年里,巨大的财富被人们积聚起来了。现在,在这座新兴的大都市里,有无数居民都拥有大约一百万到五千万块钱,有些甚至有一亿。都市地区,尤其是曼哈顿第五十九街往前,正象乱草似的成长着。所谓“白光”区①的各个地段都修建起大旅馆来。就在那时,为了一种新的需要,第一个有组织的投资尝试也开始了——现代的豪华的八层、十层、十二层的公寓容纳了四面八方拥进纽约来的新兴的中产阶级人士。金钱是从西部、南部和北部积聚起来的;赚钱的那些人,一有了足够的钱,可以在余下的日子里过奢华的生活时,就搬到东部来,住进了这些奢华的公寓,拥挤在大旅馆里,光顾豪华的饭店,给都市造成那种挥霍享乐的风气。一切迎合浮华的物质生活的事物,都开始大为发达起来:美术铺和古玩铺,地毯店,经营新旧帷幔、家具、艺术品的装饰公司,画铺,珠宝店,瓷器和玻璃器皿店——总之,凡是可以使生活舒适而豪华的东西应有尽有。尤金在都市里漫步的时候,瞧出了这一点,觉察到这种变化,知道这种趋势将走向更奢华、更富丽、也会拥有更多的人口。他心里这会儿只渴望生活。他这会儿是年轻的;他这会儿是强健的;他这会儿是热切的。几年以后,他或许就不是这样了——人生不过七十年,而他的一生已经过了二十五年了。如果他不能享受这种奢华,不能进入“上流”社会,不能象阔人那样生活,那可怎么办!这种想法使他难受。他起了一种热切的渴望,想把财富和名誉从世界的怀抱里夺过来。生活必须把他的一份给他。如果不给,那末他到死都要咒骂生活。当他快到二十六岁的时候,他这样想着——
①“白光”区,指纽约的夜市地区。
克李斯蒂娜-钱宁的友谊对他所起的影响,特别加重了这一点。她年纪并不比他大多少,有着同他差不多的性情、希望和抱负,而她对世上的潮流看得几乎跟他一样清楚。纽约就要目睹一个奢华的黄金时代了。它已经在向那个时代迈进。在任何领域里成名的人,尤其是在音乐和舞台方面成名的,很可能会分享到一种最显耀的奢华景象。克李斯蒂娜也希望分享到一点儿。她深信自己会分享到的。跟尤金谈了几次以后,她觉得他也会分享到的。他才气横溢,十分敏锐。
“你有这么了不起的气魄,”他第二次去的时候,她说。
“你真太神气啦,我认为你要做什么大概就可以做什么。”
“啊,不,”他不同意。“可不是那样的。要得着我所需要的东西,我跟随便哪个别人一样有困难。”
“啊,不过你可以得着的。你有思想。”
这两个人用不着多久就变得很融洽。他们彼此倾吐了个人的身世,起先当然有些保留。克李斯蒂娜告诉他在马里兰州哈吉屯开始的音乐生活;他也回溯到自己幼年在亚历山大的时候。他们谈论着各人在家里所受的不同的管束。他知道了她父亲做的买卖——养牡蛎,也说出自己是一个缝纫机商人的儿子。他们谈到小城镇的影响、早年的幻想,以及他们试着做的各种事情。她在当地的卫理公会教堂里唱诗,一度想当个女帽商,后来落到一个教师的手掌里,他想使她嫁给他,她已经准备答应了,发生了一件事——她避暑离开,或是那么一回事,这才又改变了主意。
他晚上陪她去看过一场戏,吃过一顿宵夜。等第三次又去拜访她时,他在她房间里静悄悄地消磨了一晚。这时,他抓住她的手,她站在钢琴旁边;他望着她的面颊、好奇的大眼睛、光滑、丰腴的脖子和下颏。
“你喜欢我,”他突然这么说,并不为了什么,只为了那种在他们俩之间一向很强的相互吸引力。
她毫不踌躇地点点头,尽管红晕泛上了她的脖子和面颊。
“我觉得你真可爱,”他说下去,“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可以把你画出来。再不然你可以唱给我听你是怎样的,不过单凭语言是表达不出来的。我以前也恋爱过,可是从来没有跟一个象你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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