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恋爱吗?”她天真地问。
“这是什么呢?”他问,一面用胳膊轻轻地搂着她,把她拉近点儿。
她把头避开,只留下红润的面颊贴近他的嘴唇。他吻了一下,随后又吻了她的嘴和脖子。他托住她的下颏,盯视着她的眼睛。
“小心点儿,”她说,“妈妈会进来的。”
“妈妈真该死!”他大笑。
“她要叫你死,假如她瞧见你这样的话。妈妈从来不疑心我会有这样的事。”
“那足见妈妈多么不了解她的克李斯蒂娜,”他回答。
“她可够了解的,”她愉快、坦白地承认。“哦,假如我们眼下在山上,那就好啦,”她加上一句。
“什么山?”他好奇地问。
“蓝岭①。我们在佛罗里赛那儿有所平房。明年夏天,我们上那儿去的时候,你一定也得去。”——
①蓝岭,阿巴拉契安山的东南面称作蓝岭,从宾夕法尼亚州延伸到乔治亚州。
“妈妈上那儿去吗?”他问。
“还有爸爸,”她笑着说。
“我想还有安妮表姐吧。”
“没有,乔治哥哥倒要去的。”
“留神平房,”他回答,用了个已经变得非常普通的切口。
“啊,不过我很熟悉四周一带的乡野。有些挺美的小路和大路。”她狡猾地、朴实地、挑逗地说着这些话,欣快的脸上闪现出一种似乎全然会心的神情。
“呵——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他笑着说,“眼下——”
“哦,眼下你只好等待。你明白是怎么个情形。”她把头向着里边一间房点点。钱宁太太微微有点儿头痛,正躺在那儿。“妈妈不大离开我。”
尤金不知道怎样对待克李斯蒂娜是好。他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态度的女人。她的率直,配合上那么大的才能、那样真正的本领,使他相当吃惊。他没有料到会这样——没有想到她会承认爱他,更不知道她那样提到平房和佛罗里赛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感到非常得意,这大大提高了他的自尊心。假如一个这样艳丽的、有才干的人儿会承认爱慕他,那末他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了。她正在想到比较自由的情况——
到底是什么呢?
他那会儿并不想逼得太紧,而她也并不急切的要他这么做——她倒宁愿使人莫测高深。可是在她眼睛里却有一种爱慕的光彩,使他对实际的情况感到得意和快乐。
正如她所说的,在当时的情况下,很少有求爱的机会。母亲大部分时间都跟着她。克李斯蒂娜请尤金上音乐会去听她唱歌,一次在华尔多福大饭店的大舞厅里,一次在卡内基大厦的堂皇的大礼堂里,第三次在阿莱翁协会的华丽的大礼堂里,他很荣幸地看见她活泼地走到脚灯面前,大乐队在等候着,听众在期待着,她本人伶俐、镇静——几乎目中无人,他心里想,而且那么妩媚。当那所大厅里掌声雷动的时候,他却陶醉在对她的一个亲切美妙的回忆里。
“昨儿晚上,她用胳膊搂着我的脖子。今儿晚上,等我去拜访,我们单独呆在一块儿的时候,她就会吻我。那个站在那儿含笑鞠躬的妩媚出色的人儿爱我,不爱别人。如果我向她求婚,她就会嫁给我——假如我有财力、有资产的话。”
“假如我有财力——”这个想头叫他痛心,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他不能娶她。事实上,她一知道他挣的钱这么少,就不会嫁给他了——她会嫁给他吗?他心里猜疑着
将近暮春的时候,尤金决定那年夏天与其回去看安琪拉,不如上山住在克李斯蒂娜的平房附近。对那个可爱的人儿的回忆,在都市生活的紧张和刺激下,变得有点暗淡了。他对她的回忆和以前一样愉快、一样含有美感,不过他却开始怀疑起来。纽约的时髦人的圈子里是另一种类型的人物。安琪拉是亲切可爱的,但是她会适应这儿吗?
同时,米莉安-芬奇继续用她的微妙的折衷学说教导尤金。她就跟一所学校一样有用。他总坐着听她谈戏剧,讲她对书籍的欣赏,泛论现代哲学体系,于是他觉得自己几乎在增长了。她认识那么多人,可以告诉他上哪儿去看某一个重要的玩意儿。所有那些惊人的人物、有声望的布道师、新演员,她不知怎么对他们的事全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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