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韦隆(1431-1485),法国诗人。
②斯宾塞(1820-1903),英国哲学家,他著的《概论》在一八六二年出版。
③马喀斯-奥里力阿斯(121-180),哲学家。罗马皇帝安托奈那-庇护的养子,一六一年到一八○年任罗马皇帝。
④爱皮克蒂忒,希腊斯多噶派哲学家。
⑤斯宾诺莎(1632-1677),荷兰籍犹太哲学家。
接着,他读了达尔文①、赫胥黎②、丁道尔③、勒布克④——一连串的英国思想家的论著,他们明确地证实了别人发明的推论,可是却使他看清了大自然规律的美妙、形式,以及形状与思想的丰富,这使他相当吃惊。他还在读着——诗人、博物学家、论文家,可是他依然抑郁不快。生活除了种种漫无目的地移动着的黑暗力量外,压根儿就没有什么——
①达尔文(1809-1882),英国博物学家。
②赫胥黎(1825-1895),英国生物学家。
③丁道尔(1820-1893),英国物理学家。
④勒布克(1834-1913),英国博物学家。
他把这种想法超然而独特地应用到自己的生活上。想着美竟然灿烂上一会儿,然后就永远消失了,这似乎是可悲的。想到自己的一生竟然不过活上七十年,然后就不再存在了,这简直是可怕的。他和安琪拉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化学的亲和力——永远不会再遇见了。他和克李斯蒂娜,他和璐碧——他和任何人——他们一块儿所能享有的不过是几个快活的钟点,随后就来了那片大寂静,溶解、消灭,而他就永远不复存在了。这种想法使他难受,但是这种想法却使他更热切地要求生活,要求趁自己在这儿的时候,受人爱慕。假如能够有个可爱姑娘的胳膊安安稳稳地永远遮护住他,那可多么好!
经过漫漫一长夜的旅行之后,他带着这种心情抵达了佛罗里赛。克李斯蒂娜有时候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哲学家和思想家,所以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心情。她在车站迎接他,驾了一辆自己的讲究的二轮小马车来带他兜风。
马车沿着松软的黄土路驶了出去。山间的露水依然浸润着土地,尘土濡湿,所以并不飞扬。树木的苍翠枝条低垂在路面上。幽美的景色到处可以看见。尤金吻了吻她,因为两旁并没有人。他一有机会就拨转她的头来接吻。
“亏着这匹马挺驯服,否则我们会遭到什么意外的。你干吗这样郁郁不快?”她说。
“我没有郁郁不快——我是这样吗?我新近想到许多事情——主要是想到你。”
“我叫你不开心吗?”
“从某个方面来说,是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先生?”她假装严肃地问。
“你这么美、这么妙,而人生这么短促。”
“你只有五十年好爱我,”她大笑,一面推算他的年龄。“哦,尤金,你是个多么好的孩子!——等一会儿,”她停了一刻又补上一句。同时在几棵树下把马勒住。“抓住这个,”她说,把缰绳递给了他。他抓住缰绳;她用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嗳,你这傻小子,”她喊着说,“我爱你,爱你,爱你!从来没有一个象你这样的人。这对你有帮助吗?”她含笑地盯视着他的眼睛。
“有,”他回答,“不过还不够。七十年是不够的。象现在这样的生活,多么久都是不够的。”
“象现在这样,”她应和着,然后把缰绳拿过去。她也感觉到他所感觉到的,需要有永久的青春和永久的美,来保持着应有的情况,而这些东西是不会逗留的
在山上度过的日子整整有十七天。在这时期里,尤金跟克李斯蒂娜一起,精神上达到了一种古怪的高昂的程度,跟他以前的任何经历完全不同。第一,他从来没有结识过一个象克李斯蒂娜这样的姑娘,姿色这么妩媚,体格这么丰满,理智这么敏锐,细微的艺术直觉又这么充沛。她很快就完全领会了他的意思。她自己的思想和感情对他又非常有挑逗性。生活的奥秘充分地搅扰着她的心,正和搅扰着他的一样。她常常想到人体的微妙、它的神秘的情绪,以及它的有意识的和下意识的活动与关系。热情、欲念、生活所必需的一切,就象一张纤细的花毡一样,供她去深思默想。她可没有时间坐下来有系统地归纳一下自己的思想;她也不想把它写出来——但是她从情绪里,从歌唱里流露出了她所感到的美丽而感伤的事物。有时候,她可以用一种微妙的、抑郁的声调来谈话,虽然她青春的血液里有着那么大的勇气和力量,所以她并不畏惧生活的任何一个方面,也不怕大自然对于她这种小物质(她这样称呼自己)到了该溶解的时候,会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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