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73)

2025-10-09 评论

    在这种快乐的情况下,这些日子给尤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惊奇地看到,生活偶尔也能达到极美的境地。这些又高又静的山岗,这样圆浑一律、这样苍翠、这样宁谧,使他的心灵得到了安息。有一天,他和克李斯蒂娜攀登了两千英尺,到了一片岩坪上。这片岩坪突出在一条溪谷上面,俯瞰着坦荡、膏腴的大地——一片片辽阔的绿草地和界限分明的田畴,小小的村落和市镇,以及象这座山的友爱的弟兄一般矗立在远处的峰峦。
    “瞧瞧下面那个院子里的那个人,”克李斯蒂娜说,一面指着一个小斑点般的人。他在整整一英里路外一所村舍前边的花园空地上砍木头。
    “哪儿?”尤金问。
    “瞧见那个红谷仓吗,就在那丛树的这一边?——你瞧见吗?那儿,有牛的那片田地那儿。”
    “我瞧不见什么牛。”
    “嗳,尤金,你眼睛怎么啦?”
    “哦,现在我瞧见啦,”他紧捏捏她的手,回答。“他样子不就象个蟑螂吗?”
    “是呀,”她笑着说。
    “大地多么广阔;我们多么渺小。现在,想想那个小斑点和他的一切希望跟雄心——他的头脑和神经的组织,然后告诉我,有哪个上帝能够关心他呢。上帝怎么能够,克李斯蒂娜?”
    “他不能过份关心哪一个斑点,亲爱的。他可能关心全人类或是整个种族这一概念。不过我还是不能确定,亲爱的。我所知道的就是,我现在挺快乐。”
    “我也是这样,”他应和着。
    然而,他们还是去思索这个问题,生命起源的问题——它的原因。大地的惊人悠久而又令人可厌的寿命,以及那些似乎在不同时期猖獗的生与死的真正大风暴,这引着他们谈论下去。
    “我们解决不了这些的,Eugeniomio①,”她笑着说——
    ①意大利语,意即:“我的尤金。”
    “我们最好回家去吧。可怜的、亲爱的妈妈会感到纳闷,不知道她的克李斯蒂娜上哪儿去了。你知道,我猜她疑心我爱上你啦。她可不管有多少人爱上我,可是如果我微微露出一点儿强烈的爱好,她就开始担心啦。”
    “有过不少次恋爱吗?”他问。
    “没有,但是你别问。那有什么关系呢?哦,尤金,那有什么关系吗?我现在爱你。”
    “我不知道有什么关系,”他回答,“只是想起以往的事情就感到痛苦。我可没有办法告诉你什么缘故。就是这样。”
    她出神地向别的地方望去。
    “随便怎样,我以前从来没有把哪个男人看得象你这样。
    这满意了吗?这明白了吗?”
    “是的,是的,亲爱的,明白了。哦,是的,明白了。请你原谅我。我不再难受啦。”
    “请你别这样,”她说,“你使我跟你一样不好受。”
    有几天晚上,他坐在一条大走廊上,看着他们用光线柔和的、通红的中国灯笼挂在圆柱中间,准备着晚上的舞会。他喜欢看这个消夏胜地的姑娘们和男人到来,姑娘们穿着又细又薄的白衣服和白舞鞋,踏着软绵绵的草地,男人们穿着白帆布裤和法兰绒服装,他们一边愉快地聊着,一边走来。克李斯蒂娜总跟着母亲和哥哥来参加这种舞会,她穿着一件漂亮的白亚麻布衣服,或是一件薄麻布滚边的衣服。尤金总感到无限地懊恼,因为自己没有把跳舞练到完美的程度。他现在会跳,可是跳得没有她哥哥或是他所看见的某些人那样好。这使他觉得不痛快。有时候,跟情人畅畅快快地玩了一晚之后,他会独自坐在那儿,梦想到那一晚多么绮丽。繁星就象是从一个没有准则的播种人的毫无节制的手里撒出来的钻石种子一样。山岗隐隐约约地显得黑暗、巍峨。遍处都是宁静。
    “人生为什么不能老是这样呢?”他总这么问,然后又根据自己的哲学答复自己说,过一会儿,就会变得死气沉沉的了,就象一切永恒不变的美一样。心灵的呼唤是行动,不是宁谧。活动了一会儿后的宁谧,接下来又是活动。它非得是这样。这他明白。
    在他动身回纽约之前,克李斯蒂娜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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