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就把它读一下我听,”厄苏拉说,“我只是想把事情原原本本地搞清楚。”
厄苏拉听得见电话对方凯思琳手中的稿纸翻动的沙沙声。她谛听着,当对方用发干的嗓音在电话上读着那文稿时,她把眼睛闭起来,以便使听力更集中。凯思琳读完后,厄苏拉睁开眼。“我猜想,”她对着话筒说,“就这些东西,可怜的查普曼博士。他会大失所望的。”
“你的意思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他从这帮自己根本不了解的冷淡的长舌妇身上打算了解什么?我能看到的是他问特丽萨-哈尼希她最愿当个什么,她肯定会告诉他,是当一个艺术经营商的老婆。”
“我想我们与其它地方的妇女相比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也许有。”厄苏拉表示怀疑地说。
“我能告诉格雷斯你打算出席这次会吗?”
“当然。无论如何我不能失掉这个机会。”
厄苏拉挂上电话之后,又后悔自己惹得凯思琳不愉快。她似乎察觉凯思琳有点生气,而且常常如此。这样一来,事情就太糟了,因为她真诚地尊敬凯思琳,并且想要获得她的友谊。她所认识的布里阿斯的所有的女人当中,她感到只有凯思琳在智力方面能与自己相匹敌,更何况,凯思琳具有一种难于描述的气质——这是一种使妇女成为贵夫人的气质,一种良好教养的、人们口头上常说的仪态万方的风度。在这上面,或者在某一部分上面,还增添上一种具有财产的富贵气。谁都知道,凯思琳从她父亲那里继承了一笔财产,她的财产足以维生,不必去做工。有一次,厄苏拉在她为《家庭》杂志所写的每月一次的特写中,涉及城郊富裕妇女的平均情况时,用的模特儿就是凯思琳。她疾妒凯思琳惊人的美貌:她那泛着光亮的黑头发,修束得短而漂亮;她的富有挑逗性的绿眼睛;小而周正的鼻子;丰润的绯红色的嘴巴——所有的这些和莫迪格联尼①的脖子,安放在身材修长、童贞似的优美的躯体上。
①意大利画家(1884-1920)
厄苏拉将转椅摇转过来对着打字机,对着她书房的壁镜斜瞟了一眼,重对节制饮食暗下了保证。不过,从镜子里看自己,令人大失所望。她天造地设地赶不上凯思琳-鲍拉德。她是大骨架的身量,从腮到肩膀到臀部都如此,体重总是135磅。有一次,在一次聚会上,一个酒鬼就曾说她像一个身体过重的夏洛特-布朗蒂。她肯定,这是因为她把自己的暗褐色的头发从当中径直向下分开的缘故。尽管如此,她喜欢这种文学的引喻。对一个41岁的妇女——一个已经做了母亲的女人来说,她没有忘记提醒自己本周末写信给戴文,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像她的父亲,她保养得不错,并且对那双小手和完美的小腿颇有点沾沾自喜。再说,哈罗德喜欢这个样子。而且,除此之外,她是萨泼霍①而不是特洛伊的海伦,是木塞的萨泼霍,更不是莱斯博斯岛上的。她所具有的会更耐久。
①抒情女诗人。
她又砰砰啪啪地在打字机上干起来。还有一个小时她就得离开到机场,去会见伯特伦-福斯特和他的妻子阿尔玛。尽管从许多方面来说,福斯特并不是她的一个理想中的出版商——他的粗鲁和庸俗常常令人不愿接近。他办《家庭生活》杂志的兴趣,重在商业利益而不是文学,有时让人很感失望——不过,他确实是够精明的,能从他的众多的自由撰稿人中挑选了厄苏拉,并提拔为这份发行面颇广的家庭杂志的西方编辑。
这时,厄苏拉打好了她的概要,把它从打字机上抽下来,并开始进行校对。这份概要构想巧妙,措辞迎合了福斯特重金钱的偏见,并借此提高了自己所干工作的分量。概要包括了头半年她办公室的活动。它强调少花钱,办大事。它建议,花费很少的额外费用,采用某种具有诱惑力的方法大做广告,使她的部门具有更大的权威性和更广的报道范围。
“最亲爱的?”这是哈罗德的声音。
厄苏拉望去,只见哈罗德-帕尔默犹犹豫豫地走进这间书房里来,手里端着早餐盘子,盘子里盛着鸡蛋、烤面包、咖啡。“你最好吃点什么,要不会头痛的。”
哈罗德把她的早餐盘子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厄苏拉心不在焉地瞅着他。自结婚以来,虽说他几乎每天早晨都准备早餐,即使雇用了一个住家佣人后,他仍坚持这个习惯。他每次这样做,看上去倒像这样干是为了帮个忙似的。他个子挺高,行动不决断,说话口齿不清,面色发灰,四面脸,比厄苏拉大两岁。他长着的一副会计师式的外表,而事实上,他就是一位会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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