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娜丽稍微缓和了一些,任何称赞她美貌的恭维话都可以软化她。
然后我又笑着说:“你说得对,如果我老婆把淋病传染给我,我就会把它传染给你,但是对此我不会觉得罪过,反而会泰然处之,因为这是上天对我们这两个罪犯的惩罚。”
詹娜丽听了这几句话后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几乎气得暴跳如雷,愤怒地喊道:“我简直无法相信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无法相信!也许我是个罪犯,但你却还要加上是个胆小鬼!”
另一个晚上,已到了凌晨时分。我们在喝干了一瓶酒,造了几次爱之后仍然像往常那样兴奋得难以入睡,在她的一再坚持下我就把在孤儿院的经历对她说了。
我从小就把书本当成了魔法,每当在夜深人静的宿舍里自己一个人独自睡不着的时候,忧伤的孤独感就会比任何时间都强烈地笼罩过来,我于是通过阅读来寻求精神寄托,同时编织自己的梦想。我在12岁时最爱看的书要算富于浪漫主义色彩的罗兰德、查理曼以及美国西部的传奇故事。特别是亚瑟王和他的圆桌武士以及他的英勇的兰斯洛特、加拉哈特爵士的故事。
在众多的人物中,我最崇拜的要算墨林,那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很像他,于是在我编织的梦幻里,我的哥哥阿迪自然而然地成为亚瑟王,这是因为阿迪具有亚瑟王的所有崇高而公正的优秀品德,而我恰恰最缺乏的就是这些美德。在孩提时代我就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狡猾的,具备了远见的,可以动用魔法主宰自己命运的人,因而我逐渐地喜爱上了亚瑟王的魔法师墨林,他的生命延续了很久很久,而且未来的一切都在他的预见之中,这真是个不朽的人物。
就在那时候,我发明了一种能把自己超越现实,过渡到未来的绝妙办法,我在后来的岁月里也一直在使用这个办法。作为生活在孤儿院里的小孩,我可以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青年,拥有许多聪明的,而且充满书本气息的朋友。在想象中,我还拥有豪华的住宅,能在沙发上和风情万种、美若天仙的女子造爱。
碰到要对付那些讨厌的警卫或值班的巡逻队员时,我就想象自己到了未来世界,正在巴黎度假,享受美食,和性感的烟花女子同床共枕。在警卫和值班员的粗暴干预下,我居然可以神奇地通过想象逃避现实,想象自己正坐在树林里的一条静静的小河旁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自己最喜爱的书。
这一招还真灵,我经常魔术般地从现实生活中消失。后来我长大成年了,终于有机会经历童年的梦想。在这些幸福的生活中我会记起那些噩梦般的往事,但又似乎觉得自己曾设法逃脱了这些往事,似乎我从未受过苦,至于那些可怕的往事只不过在梦境中出现过而已。
我记得墨林把自己的魔法全部传授给一位少女,而这位少女却用向他学到的魔法把他和自己囚禁在一个山洞里。当读到他在进洞前向亚瑟王辞行,要亚瑟王在没有他辅助的情况下治理国家的情节时,我感到不可思议和震惊的程度是那么强烈,我提的问题和亚瑟王提的一样:为什么?
为什么墨林要把自己所有的魔法都毫无保留地传给这位少女而最终成为她的囚徒?为什么在预先知道了亚瑟王的悲惨下场的情况下还会兴高采烈地走进山洞去沉睡1000年?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发觉自己可能也会做出和墨林一样的的事来,渐渐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任何伟大的英雄都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其中也包括我自己。
我看过许多不同版本的有关亚瑟王的传奇故事书,在其中一本里,有一幅墨林的画像:留着长长的灰白色胡子,头上戴着一顶圆锥形的帽子,帽子上有闪亮的星星和一条条黄色道道的图案。在孤儿院的劳作课上,我做了顶这样的帽子,还戴上它在操场里走来走去。我很喜欢这顶帽子,有一天却不知被哪个男孩子偷去了,从此就再也没有找到它。我也没有重新做过一顶这样的帽子,因为我已经利用原来的那顶帽子为自己编织好了魔法的周期,我将成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将经历充满刺激的冒险,将做该做的善事,将寻觅到自己应有的幸福,所以我再也不需要那顶帽子了,反正这些幻想已经编织成了。我在孤儿院的生活仿佛只是一场梦,似乎我从来没有到过那里,似乎我在十岁时就成了墨林,成了一个任何东西都伤害不了的魔法师。
詹娜丽望着我微笑地说:“你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墨林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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