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把他送回医院。可怎么送呢?她想求助于他的认知功能。“你明白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事吗,哈里?那些刺激使你超负荷了,“它们正在把你推向发作。”
“那感觉挺好。”
“但你自己说过那感觉并不总是快活的。”
“不,不总是。”
“那么你不想把它改正过来吗?”
他稍顿了片刻。“改正?”
“修好。做些改变使你不再发作。”她说话得小心措辞。
“你觉得我需要修理?”他的话使她想起了埃利斯,这位外科医生就喜欢这样说话。
“哈里,我们可以使你感觉更好。”
“我感觉不错,罗斯医生。”
“但是,哈里,你到安吉拉住的公寓后——”
“这事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你离开医院后就去了那里。”
“我什么也不记得了,记忆磁带全被抹掉了。什么也没有,只有静电干扰。假如你想要听的话,你可以把它放到听音器上,自己去听。”他张开嘴,发出嘶嘶的声音。“听到了吗?只有静电干扰。”
“你不是一台机器,哈里,”她柔声说。
“还不是。”
她的胃里一阵翻搅。由于紧张,她感到身体像是病了一般。她头脑中不受干扰的部位又一次意识到了处于情感状态的有趣的身体现象。她感激这种不受干扰,哪怕是一瞬间。
但她一想到埃利斯和麦克弗森以及所有那些会议就来火。在那些会议上,她曾争辩说把机器移植到本森身上会加剧他业已存在的幻想状态。他们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她真希望他们现在就在这里。
“你们想把我变成一台机器,”他说,“你们所有的人,我在与你们抗争。”
“哈里——”
“让我把话说完。”他绷得紧紧的脸突然又露出了微笑。
又一次刺激,刺激的间隔现在只有儿分钟了。安德斯在哪里,所有的人都到哪里去了?她要不要跑到外面大厅里去尖叫?她要不要打电话给医院,给警察?
“这感觉真好。”本森边说边笑。“这感觉,感觉真好。没有什么东西能有这样好的感觉,我简直要在这感觉中成仙啦,永远永远。”
“哈里,我要你试着放松一下。”
“我现在很放松。可你并不真的要我放松,是吗?”
“那我要什么?”
“你要我成为一台好机器,你要我服从我的主人,按指示办事。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你不是一台机器,哈里。”
“我也决不会成为一台机器。”他的微笑消失了。“决不会,永远不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哈里,”她说,“我要你回医院去。”
“不。”
“我们能让你感觉更好。”
“不。”
“我们关心你,哈里。”
“你们关心我?”他哈哈大笑,笑得狠毒而坚定。“你们关心的不是我。你们关心的是你们的实验准备,你们关心的是你们的科学方案,你们关心的是你们的跟踪检查,你们并不关心我。”
他变得激动而又愤怒。“如果你们必须报告说在许多年来观察的许多病人中,有一个死了,因为他发了疯,警察把他打死了,这岂不是在医学杂志上给自己抹黑。反映就会很糟。”
“哈里——”
“我知道,”本森说。他伸出双手。“我一小时前犯病了,然后醒来时,我看见我的指甲缝里有血。血,我知道。”他盯着双手,把手指弯曲起来看着指甲。随后他摸摸绷带。“手术应该是起作用的,”他说,“但它不在起作用。”
接着,他非常突然地哭了起来。他脸上毫无表情,但泪珠不断地从他的脸颊上滚下来。“它不起作用,”他说,“我不明白,它不起作用……”
他又突然笑了。又是一次刺激。这次与上次的间隔不到一分钟。她知道他在几分钟内会失去控制。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他说着开心地笑了。
她同情他。对发生的事情感到悲哀。“我理解,”她说,“我们回医院吧。”
“不,不。”
“我和你一起去。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会好的。”
“别和我争!”他猛地站起来,紧握双拳,瞪眼望着她。“我不想听——”他突然停止讲话,但没有笑。相反,他开始嗅着空气。
“那是什么气味?”他说,“我恨这味道。是什么?我恨它。你听见了吗?我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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