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后来又见到了我,你可以告诉我嘛。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们是两个人,一个是克拉拉,一个是昂托尼娜?”
她脸红了。
“这倒是实话。可是我后来再见到你时,也就是蓝色娱乐场开业那天晚上,你已经救了我的命,让我逃脱了瓦尔泰克斯的毒手和警察的追捕,我爱上了你……”
“可这也不应该妨碍你说出来呀。”
“恰恰妨碍了。”
“为什么?”
“我起了嫉妒心。”
“嫉妒?”
“对。而且是陡然生起的。当我感觉到征服你的是她,而不是我,就陡生出嫉妒。而且,尽管我作出了种种努力,可你想着我的时候,其实想的仍然是她。‘外省小姑娘……’你说。你迷上的就是那种幻觉。在我的举止神态,在我的眼神里寻找她的身影。你爱的,不是我这个有些粗野、热烈多情、性情反复无常的女人。你爱的是另一个,清纯天真的,于是……于是我就让你把两个女人搞混,一个是你渴望的,另一个是你一见就喜欢的。喏,拉乌尔,你记得,那天晚上,在沃尔尼城堡,你进了昂托尼娜的房间……却不敢走近她的床铺。你本能地尊重外省小姑娘……而过了两天,在蓝色娱乐场开业那天晚上,你本能地把我拥入了怀抱。不过,对你来说,昂托尼娜和克拉拉是同一个女人。”
他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若有所思地说:
“我把你们混作一人了。说来说去,这还是离奇得很!”
“离奇?一点也不离奇。”她说,“其实,你只见过昂托尼娜一面,就是在你的夹层。当晚,在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状况下,你见到的是我!后来,你只不过在沃尔尼城堡又碰到她一次,可是你没有仔细看她。你和她的来往就这些。从那以来,你怎么分得清她和我呢?因为你看到的只是我。我是这样当心,把你和她会面的情形问得仔仔细细,以便说起那些事情来,就好像亲身经历一般:某句话是我说的,某件事是我知道的!而且我在衣着上费了不少心思,看上去就和她初到巴黎那天一样!”
他慢吞吞地说:
“是啊……她的衣着十分简朴。”
他思索片刻,把整个事件从头至尾回顾一遍,又补充道:
“谁都可能把你们误当作一个人的……喏,那天,戈热莱在火车站,也把昂托尼娜当作克拉拉了。就在前天,他逮捕了她,以为是你。”
克拉拉打了个哆嗦。
“你说什么?昂托尼娜被逮捕了?”
“这么说你不知道?”他说,“确实,从前天以来,发生的事情你都不知道。这么说吧,那天我们逃出去半个钟头以后,昂托尼娜到了沿河街,大概是想上侯爵家。弗拉芒看见她,就把她交给了戈热莱。戈热莱把她带到司法警察局讯问。他把她当成了克拉拉,你说不是吗?”
克拉拉下了床,跪在地上。脸上刚有了点血色又消失了。她面色如土,浑身发抖,含糊不清地问:
“她被抓了?被当作是我抓去的?是替我坐了牢?”
“还有呢?”他快乐地说,“你就不会替她生病?”
她站起来,急躁地整整衣服,戴上帽子。
“你要干什么?”拉乌尔问……“你去哪儿?”
“那儿。”
“哪儿?”
“对。因为她在那儿。杀伤人的不是她,而是我……金发克拉拉是我,不是她。我能让她替我受过,代我受审吗?……”
“替你服刑?替你上断头台?”
拉乌尔又乐了起来,笑嘻嘻地逼她取下帽子,脱了外衣,说道:
“你真有趣!你以为他们要把她长久关下去吗?可是她会为自己辩护的,会说明这是误会,会拿出不在现场的证据,会借重侯爵的名声……戈热莱再蠢,也得睁开眼看看。”
“我要去。”她固执地说。
“好吧。我们一起去。我陪你去。再说,不管怎么样,这举动也够潇洒的。‘戈热莱先生,是我们。我们是来替换那姑娘的。’戈热莱会怎么回答呢?‘那姑娘吗?我们把她放了。一桩误会。不过亲爱的朋友,既然你们来了,那就请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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