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屠场(110)

2025-10-09 评论

    “不知道。”她承认。
    “‘过去只是开场白!’”
    “哦。”
    “好吧,”弗雷德说,“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来读这本罗德艾兰州的罗斯瓦特的历史吧,同时用这么一点点共同的自豪和信念来进一步加强我们的婚姻关系吧。”
    她无声地点着头。
    约翰·罗斯瓦特参加血腥沼泽战斗的故事正好在手稿第二页结束了。所以,弗雷德用拇指和食指夹住这一页的角上,装模作样地掀起来,以显出下面的奇迹。
    手稿上是空的。家史的核心部分已经被白蚁吃掉了。它们还在这里,像蛆堆一样,蓝灰色的,还在吃呢。
    当卡洛琳被气得浑身哆嗦着,顿着脚又爬上地窖的楼梯以后,弗雷德平静地自己劝自己,现在是真正去死的时候了。弗雷德闭着眼也会打绞刑结,此刻他就用晒衣绳打了一个。他爬上一张凳子,把另一头拴在一个有二英寸半套钩的水管上,他曾经试过这根管子。
    他正在把绳套往头上套的时候,小弗兰克林从楼梯口往下喊,说是有人来找他。这个人就是诺曼·姆沙利。他不经邀请就走下楼梯,提着一个用绳子交叉捆着而又合不拢的肥大的公文包。
    弗雷德赶快行动,差一点就丢了人,让人家看到他正在自我毁灭。
    “你———?”他对姆沙利说。
    “是罗斯瓦特先生吗?”
    “是———?”
    “先生———就在此时此刻,你的印第安纳州的亲戚正在诈骗剥夺你和你一家子的继承权,成万上亿的钱。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一个相当便宜和简单的法律行动,这万贯的家产就是你的了。”
    弗雷德晕倒了。
    两天以后,差不多正是埃利奥特在造锯城肯迪食堂搭乘灰狗公共汽车去印第安纳波利斯与西尔维亚在青鸟室见面的时候,时已正午,他还睡意正酣。他晚上睡得特别不好,不仅因为是电话,而且不断地来找他的人一半以上都喝醉了酒。在罗斯瓦特镇出现了一种惶惶不安的情绪。尽管埃利奥特多次否认,但是来找他的人都一口咬定,说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埃利奥特整理干净他的桌面。放在桌上的是一套新的蓝色服装,一件新的白色衬衣,一条新的蓝色领带,一双新的黑色尼龙短袜,一条新的骑师牌衬裤,一支新牙刷和一瓶口腔洗臭水。这支新牙刷他已经用过一次了。他的口臭已经到了很严重的程度。
    狗在外面吠叫。它们从消防站跑过街去欢迎它们的一个要好的朋友,戴尔伯特·皮奇,本城的一个酒鬼。它们为他不愿意做人而愿意当狗的努力而欢呼。“去!去!去!”他白费力气地叫着,“该死的,我没有喝醉。”
    他跌跌撞撞地走进埃利奥特的街门,“砰”地一声把他的这些狗朋友关在门外。他一面爬楼梯,一面唱着。这就是他唱的:
    我得了淋病,还得了烂卵泡。
    淋病倒是没什么关系,烂卵泡可真难熬。
    戴尔伯特·皮奇,一头乱发,浑身发臭,爬到楼梯半中腰时这首歌就没词了,因为他爬得实在太慢。他又唱起了《星条旗永不落》。他走进埃利奥特的办公室时,又是喘,又打嗝,还在哼着歌。
    “罗斯瓦特先生?罗斯瓦特先生?”罗斯瓦特把头蒙在毯子里,虽然他睡着了,他的手却紧紧抓住这块盖尸布。所以,皮奇为了看到埃利奥特可亲可爱的脸庞,不得不克服这双手的力量:“罗斯瓦特先生———你还活着吗?你还好吧?”
    埃利奥特的脸部因为争夺毯子而变成一副怪模样:“什么?什么?什么?”他的眼睛瞪得老大。
    “感谢仁慈的主啊!我梦见你死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梦见天使们从天上下来,带着你上去了,把你就放在可爱的耶稣本人的身旁。”
    “没有,”埃利奥特迷迷糊糊地说,“怎么会发生这类事情呢。”“将来总会发生的。而且,你在天上会听到本城的哭喊声的。”埃利奥特真希望他在天上听不到这些哭喊声,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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