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鼠(115)

2025-10-09 评论

    “这儿行了!”军官对侦探悄声说,可那侦探不听,坚持翻下去。
    “这是你的素描簿吗,索默斯先生?”那小丑问。
    “不,是赫迈厄妮-罗杰斯夫人的素描作品。”索默斯嘲笑道。那小丑随即把本子塞了回去。
    “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走?”哈丽叶叫道,“为什么不让我们去美国?如果我们招人讨厌,就不在这儿呆了。我们这就想走,为什么他们连这也不许?’这时她已是泪流满面。
    “他们肯定有其理由的。”那年轻军官说,他越来越显得难耐。他再一次催促那两个小丑侦探,可那俩人偏偏热衷于探寻别人的隐私。
    “如果我们就是不走,坚决滞留此地,那会怎么样?”哈丽叶说,此时她全然是个妇道人家。
    “你最好别以卵击石。”年轻人阴沉地说,那口气显示出对自己所代表的绝对权力和正确的十足信心。就冲这,索默斯就想扇他一个耳光。
    “哈丽叶,别说了,”他气恼地冲她叫道,“你说够了。让他们为所欲为去吧,反正他们掌着权。”
    哈丽叶平静了下来。寂静中,只听得那两个小丑在衣物中胡乱翻腾,其中一人看了面包筒又看茶叶罐子,索默斯冷眼相看,他微微上翘着鼻子,那样子颇像一只狗在表示自己的厌恶。那军官再一次悄声催促他们,可仍然不奏效。
    “打算去哪儿?”军官问索默斯。
    “哦,就去伦敦。”索默斯说,他感到跟他说不通。
    “我猜,他们会把搜走的东西都还回来的。”说着他朝那两个小丑示意一下。
    “我也这么想,不能当证据的东西都该还。”
    小丑们终于快翻完了。
    “反正这跟我没关系,我只管服从命令,管他什么命令呢。”年轻军官略带抱歉道。
    索默斯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他脸色苍白,表情凝重超然,如入无人之境。在他眼里,他们不是人,只是几个服从命令的物件。他的目光中透着这个意思。那年轻军官呆不住了,想走。
    搜查终于完了,小丑们着实拣到了几件小东西。那军官目送他们上了路,道了再见,便飞也似地离开了。
    “再见,先生!再见,夫人户军官同情道。
    是的,结束了。哈丽叶和洛瓦特后怕地默默相觑。
    “咱们非走不可了。”她说。
    “走呗。”他说。
    她细看了一眼那一纸要他们离开康沃尔的蛮横命令。她。心里并不觉得离开这里有多难过,这地方太教人痛苦了。
    不一会儿,村里的一个女孩来打听消息,然后索默斯出去了。叫亚瑟的小男孩上山时听到军官对那警官说:“我真不想干这个呀。”
    哈丽叶忽而痛苦忽而发牢骚,实际上她大受了一场惊吓。索默斯口袋里曾揣着一首赫布里底群岛民歌的歌词,是夏普带来的,他们都觉得那歌词很好。歌词记在一张小纸片上,揣在夹克口袋里。不是用任何语言写成的,没什么意思,只是很上口,几乎像野兽的叫声,名为《海豹女之歌》。这张纸片被他们抄走了。
    Vermihiu-ravonalavo.
    Vermihiu-ravohovoi-
    Vermihiu-ravonalavo-ancatal-
    Traum-sanjechar-
    这有什么可调查的?有什么,有什么呀?哈丽叶很爱想这件事。索默斯真希望被上刑拷问,被逼招供,那上面唯一让人看得懂的词Traum是个德文,只能招出这个词来而已。
    这天是星期五。他们必须下周一坐西部快车离开。痛苦紧张的整装开始了。索默斯烦透了这些劳什子,便把旧手稿全付之一炬。他们决定让这房子保持原状,书还摆在书架上,只带走个人的行李,因为索默斯决定还要回来的。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他一直无所适从。他是太爱这个地方了。自打征兵开始,他就提心吊胆,每当他从村舍沿着田野间小路走向活地,他都会自忖:我还能看到洋地黄盛开吗?能等到洋地黄开花再走就好了。他终于看到了洋地黄花开,然后是石楠——他能看到石楠花开吗?再往后是通往海边的开阔地上盛开的报春花,一蓬蓬怒放的报春花,花丛中有一只狐狸在凝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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