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孔明(5)

2025-10-09 评论

    专横至极的宦官政权,自然引起士大夫的反抗。被去势的宦官中不乏暴虐倾向者,弹压反抗的士大夫,其手段残忍无比。洛阳太学有三万名学生,诸葛兄弟列名其中,但绝大部分的学生都是权贵子弟。血气方刚的这批人当然站在反宦官的第一线,其中既有出自单纯理念而高举反宦官风潮的旗帜者,也有因要职为宦官所夺而对此反击的志在攀升者。
    当时还没有科举这种考试用人的制度,官吏采取推荐制。有推荐资格的人必须是中央政府的三公九卿之流,和地方郡太守等二千石以上的官员。然而,由于宦官势力扩张,宦官也被赐予推荐权。不过,甘愿接受宦官推荐的人通常也不是什么善类。有时宦官甚至推荐自己的佣人、奴隶去担任县令等级的官职。
    士大夫阶级的危机感日益强烈。科举以前官吏的录用称为“孝廉”,推举所谓孝顺且清廉的人物。这种德操是无法像纸上考试那般评出分数的,主要依赖众人的评价。太学学生反宦官风潮之所以流于过激,是因为有的人想借此引人注目,不引人注目便无法博取评价。
    刚直之士李膺,担任司隶校尉(负责京都治安,为二千石之官)时曾经处死权势宦官之弟,而遭宦官憎恨,终被以“勾结徒党,诽谤朝廷”的罪名逮捕。被视为其徒党者有二百余人亦遭逮捕。时间在延熹九年(166年),即孔明出世前十五年。
    然而逮捕李膺众人兹事体大。在审理阶段,宦官的胡作非为逐一被曝光,只要一查李膺众人的“犯行”,便可知道处罚他们的宦官干了何等勾当。事关宦官的恶行,“冤狱”之声不胫而走。最后,被逮捕者释放,而以终身禁锢于其原籍地结案。此即“党锢之祸”。
    禁锢只意味不得录用为官,并没监禁。他们虽被宦官称为“党人”,但士大夫方面却兴起以被捕为荣的风潮。某位将军甚至因没被逮捕而自觉羞愧,遂供称自己推荐的人系党人,要求尽速将其逮捕。
    第一次党锢之祸只是对反宦官运动的弹压,但三年后发生的第二次党锢之祸,则肇因于诛杀宦官的密谋走漏风声。宦官方面认为这是第一次处分过轻所致,于是这次断然酷杀一百余人,党人五等亲以内或门第任官者一律解职禁锢。
    一旦下狱即受到残酷的拷打,被套上首枷、手铐、脚镣,蒙受阶下之辱。手段之残忍远非外人所能想象。
    诸葛玄的同窗中,有四人因党人之名遭到处刑、暗杀。而其中一名同窗王勉系接受宦官推荐就任官职,为宦官效劳,成为党人报复的对象,而被暗杀的。
    “哥哥说今后的日子可能愈来愈糟、愈黑暗,希望这孩子能带来光明。但愿这不仅仅是希望而已。”
    诸葛玄边将信搁在桌上边说道。妻子深深点了几次头,喃喃道:“但愿这孩子能幸福。”
    诸葛玄夫妇膝下并无子嗣。
    四
    诸葛孔明(5)生于宦官弄权、以恐怖政策压制士大夫的时代。
    这是孝廉失色、铜臭弥漫的时代。万事金钱第一。宦官一直被众人视为废人、怪物,自然没什么廉耻心,因此也不刻意掩饰对金钱的贪爱。他们*裸地表露贪欲,周遭的人也不以为异。
    灵帝在西园卖爵、在西园开店做买卖的离奇行为,和时代的风气不无关系。灵帝生长在铜臭时代中,可能也认为自己的行为理所当然。
    然而,虽说洛阳一片铜臭味,地方却还存有士大夫的骨气。
    孔明于阳都出生,但不久即被带去父亲任职的泰山,在父母身边度过幼年时期。母亲章氏由于健康欠佳,常卧病床。孔明九岁的时候失去母亲。其兄诸葛瑾正在洛阳游学,未及赶上母亲的临终。
    对少年诸葛孔明(5)而言,没有比母亲去世更严重的事情了。然而,早在这之前,他所居住的国度已经进入了激荡期。
    黄巾之乱发生在光和七年(十二月改元为中平,公元184年),当时孔明虚岁才四岁。
    没有道义、理念的宦官政治岂能治理国家?露骨的金钱至上的政治,在人民心中无疑是无血无泪的剥削政治,而蒙受战乱之苦的人民当然也愈来愈多。
    众人既然对政治不抱理念,便只有追求信仰上的寄托。于是,原本为西域人所信仰的佛教,慢慢地受到国人的注意。自古相传的老庄思想也受到佛教影响,逐渐体系化。信徒们组织教团保护自己,并开始思索如何对抗不可理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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