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香酒店(107)

2025-10-09 评论

    费尔南说:“那是大溪地,那儿的女人才穿草裙,我经在PTT的月历上见过。”他对着博雷尔兄弟点点头,“那才是那两个带着割草机的兄弟应该去的,博雷尔,如何?”
    博雷尔兄弟中的哥哥笑着摇摇头。“我不喜欢岛屿,太多沙,如果你有小麻烦,就无法脱身。不,我们想到塞内加尔看看,在那儿有好土地,你可以在那儿种松露,白色的那种。再把他们染成黑色,运到派瑞格,一公斤可以卖三千法郎……”
    “那得在肮脏的地方待上五年的时间。如果我是你,宁可种茄子。何必冒险呢?”
    克劳德靠了过来,拍拍尚的胸膛,“你的心里想什么?说来听听。”
    “蠢货!这是生涯转换的机会。”
    “巴希尔呢?”乔仔转过身,向着安静坐在角落的黝黑男士说:“那你呢?”
    一个露出白牙灿烂的微笑。“我会回家,买个老婆,很棒的老婆。”他连着点了好几次头。“一个年轻丰满的老婆。”
    几个小时过去,大家彼此交换对未来的想法,乔仔才发现。他们之中,包括他在内,都没啥大野心。他们要的只不过是床垫下多一些钱,生活容易一点,不要太过粗扩。他们都提到的是——自力更生。不要有老板,不要被人告知做这个做那个,不再被当做无用之人看待。就是这样的自立。而自立此刻就堆在桌子上。
    星期天的早晨,卖旧货的早就出门了,在阳光恣意散发威力时,把摊子摆好,太阳也把河上的雾露蒸发得无影无踪。折腾到很晚、睡眠很少的服务生,一正整理着咖啡馆外的桌椅,把面包店装面包与可颂的纸袋搜集起来,希望能收到前所未有的小费。兜售乐透彩券的人,在咖啡馆坐将起来,点了今天可能要消耗掉五六杯浓咖啡中的第一杯。载着比萨、肉品、乳酪与鱼的拥型车,在窄小的巷道中穿梭,朝某个特定的地方驶去。带着柠檬与大蒜的吉普赛女郎,为着黄金地段几乎吵了起来。慢慢的,依斯勒一上一索格准备好迎接另一个炎热而丰收的市集日。
    八点一过,观光客、早起者与专买便宜货的行家纷纷来到,在其他家庭的旧物中随机地拣取观看——有旧书、旧照片、年代久远而显得雾漆漆的玻璃杯、桌脚和椅脚并不相配的桌椅、松弛的藤椅、因年久被遗忘的战役而获颁的奖章、镜子与亚麻、花瓶、帽子以及从阁楼里清出来的残渣碎片;对街贩卖路易斯-昆兹(LOlliSQuinz)与拿破仑三世时期的古董;新潮派艺术及进口画作的古董商则悠闲地吃早餐。他们的客人稍后才会来到。届时当他们在后面的房间用五百元法郎纸钞付账的时候,他们的大车将堵住道路。
    乔仔伸展筋骨,看着手表。将军说,到了十一点半,交通会象水泥一般,动弹不得。再两个小时。他坐在地板上,靠在墙面。其他人之中,有一两个在打着脑,其他人则对着天花板发呆。他们已经说不出笑话与其他话语。肾上腺素已经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烦与挥之不去的疑云。那门会炸得干干净净吗?脚踏车还会在那里吗?等待真不是件人做的事情。
    将军终于放弃整个早上的尝试。玛蒂尔德不起床,也不如同以往般的,去看她住在橘镇的姊姊,甚至不跟他说话。他大可一走了之,在谷仓坐上一整天,逃开她的指控与沉默的存在。他拍拍她的肩,结果却被甩掉,他于是决定连再见都不说。
    他在车上坐了几分钟,抚弄着胡子。她大概会一边听着引擎发动的声音,一边猜想着,下一次见到他是否会是在监狱的会客室。太阳照在停车场的砂砾地上,刺伤了他的眼睛,这时他想着在凉荫下的桌子旁喝着冰啤酒。玛蒂尔德也许说得对。他以前一直都是如此。他转动了发动器的钥匙,看看表,时间不多了。
    那两个吉普赛男孩最近过得极不如意。通常在市集的日子,总会有些手提袋或照相机被粗心地遗留在咖啡馆的桌子上或旧货商的摊子上,只要所有人一个不留神,这些东西就会不翼而飞。但是今天的观光客都相当不合作,手牢牢地抓着自己的物品。而许多人甚至在腰间揣着大大的囊袋,这表示必须利用刀子才能取得。现在要赚这种非法的钱,是愈来愈困难了。
    那男孩就在银行后面一带徘徊,当他们看见栏杆旁整齐地链着一排脚踏车,便尝试着打开旁边停靠的厢型车的车门。像这样完好而昂贵的自行车,应该不难脱手。那个在卡瓦隆用极少代价换取他们偷来的相机的坏蛋,也许会对这几部赛车用的自行车感兴趣。那些男孩悄悄地靠近,仔细地端详粗重的链条与大锁。这的确是把大锁,但应该不难开。他们的父亲曾经教过他们如何开大锁。他们觉得机不可失,于是跑到市场的另一边找他们正在卖前一晚偷来的鸡的父亲。他的口袋里有个小工具,专门用来开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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