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樵。
有一次在日比谷公园散步时,见到一幢豪宅的门牌上写着“中山”二字。孙文见了便用笔谈方式问道:
“中山这姓氏在日本算稀有吗?还是很普遍?”
“是很普遍的姓氏,比我这个宫崎还普遍。此宅的中山是侯爵世家,但也有乞丐或小偷同样姓中山。”
滔天如此写道。
“能在此见到,应该是有缘吧!我就用它来当化名。姓中山,名樵,那是樵夫之意,小时候我曾经想过要当樵夫呢!”
孙文这段话是通过陈少白的翻译。在日本已停留一段长时间的陈少白也使用“服部次郎”这个日本名字。
孙文自己选定的中山樵这名字后来过于有名,几乎成了孙文的别名而被称为“孙中山”。
他在签署机密文件时也使用“中山樵”这名字,但出了名之后就不得不再次改用别的名字。甲辰(一九○四)之后的机密文件大多署名为“高野长雄”。此化名是将同是医师也同为国事奔走的高野长英之姓名变更其中一字而成。
孙文的运动目的有两项,即消灭大清国和建立新的共和国。换言之,就是破坏与建设。
孙文很早就在思考建国的理念,而其理论基础则是在大英博物馆附设图书馆里经过研究而奠立的。
孙文将之命名为“三民主义”。
民族主义。
民权主义。
民生主义。
有时也会分别改用“国家主义”、“民主主义”、“社会主义”代替来做阐释。当然这都是后来的命名,在他第二次访日之时,这些理论都还只是处于混沌的状态罢了。
此一时期或许可称为是孙文的“待机时期”吧。
(确实有些累了。真想去到乡下暂时过着悠闲日子。)
孙文如此想着,此时宫崎滔天伸长了自己原本高大的身子,取出近来常备的纸笔写下:
——养吾浩然之气?
最后还画上一个大大的疑问号。
一旁的陈少白说道:
“宫崎先生是想邀请孙先生到自己的故乡熊本县荒尾村去吗?”
刚才想到要去乡下田庄哪!孙文颇觉不可思议,通过陈少白告诉滔天:
“宫崎先生,莫非你会什么奇术?我刚刚心里想着要去乡下,你竟会立即出现并邀我前往九州岛。看来你会读心术呢!我当然乐意和你一道去。”
滔天仰天大笑。
于是孙文与陈少白一道造访位在熊本县荒尾村的滔天老家,时间是那年(一###七)的十一月。
孙文在荒尾村停留了十余日。滔天之妻槌子热情款待,让失意的亡命客孙文等人宽慰了心怀而永铭肺腑。
香港当局决定以五年为限禁止孙文入境,此一命令公布之时是重阳起义的翌年三月四日。当时孙文已从日本移居夏威夷。
一九○○年七月,孙文从新加坡搭“佐渡丸”抵香港,此时他的驱逐令仍在有效期间。香港当局获知此船载着孙文,便在船只下锚之际同时发出禁止其上岸的通知。
伦敦国家档案局中,保存有香港总督卜力与本国的索尔兹伯里首相兼外相之间的电报往来记录。如今已逾保密期限,这些档案全部对外公开。
根据这批档案,可知卜力总督原本打算准许孙文上岸。另外,孙文所搭的“佐渡丸”和李鸿章所搭的招商局安平号约在同一时间停泊在香港。香港总督向上级请求指示,是否可对两人在香港会面商谈合作事宜不加干涉?此一电报的日期是在“佐渡丸”驶离新加坡的七月十二日当天。
索尔兹伯里在七月十四日的电报中答以“不可”。因此,孙文便未获准在香港上岸。
而在日本外务省档案中亦有让人感兴趣的一份兵库县知事的报告。该文件的文号是七月二十五日的“兵发秘字第四一○号”。内容是前一天(七月二十四日)搭“佐渡丸”抵神户的孙文和友人谈话的概要。
根据这些文献,可知香港总督在背后怂恿李鸿章,说大清国当今的时局正有利于两广(广东、广西)脱离清朝独立,要李鸿章聘孙文为顾问,乘机取得政权。对此,李鸿章答以今后将观察时局之趋势再慢慢决定。孙文则对来客说,香港总督的胆识着眼于将两广划入英国势力范围,而李鸿章则只在香港停留一晚便又乘船北上,使香港的外国人圈子感到非常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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