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高位(163)

2025-10-09 评论

    那是1945年的事。
    如同他那一代的许多人一样,他的律师生涯被第二次世界大战打断了。他作为一个炮兵军官,和派往欧洲的加拿大士兵们一起,从1940年一直服役到战争结束。在战争快结束时,已荣获军功十字勋章的威利斯少校作为英军第二军团的联络官,随同第63反坦克团解放了纳粹的贝尔森集中营。
    他在贝尔森待了一个月,而他在那里所见到的一切将永远象幽灵一样伴随着他后来的生活。在那以后许多年,甚至直到现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30天中的经历仍然强烈地、历历在目地进到他的睡梦中。威利斯是个在严厉的外表下有着学者内心世界的敏感的人,当他离开贝尔森时,在他的有生之年,只要能为拯救那些受苦受难的人们贡献力量,他将不遗余力。
    作为一名法官,要做到这一点是不容易的,有的时候,他带着疑虑宣判了有罪的被告,而他内心的直觉却告诉他,主犯是社会,而不是哪个人。但也有的时候,对一些大多数人都认为不可救药的重罪犯,他念其可怜不幸而从轻判处,因为那过去的阴影……那不言而喻的大前提……又浮现在了威利斯法官的脑海里。
    现在。又是如此。
    和“如无反对,即行生效”听证会前一样,亨利·杜瓦尔的命运仍在深深地搅扰着他。
    一个被囚禁的人。一个被正当释放的人。
    在这两个人之间隔着法官崇高的尊严。
    委曲尊严,匡扶正义,他想道。他走到了电话前。
    他决不能直接给阿兰打电话,他的谨慎在告诫他至少要做到这一点。但还有别的办法。他可以告诉他以前的律师合伙人,他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此人异常机敏,一定能理解他的意思。他会立即把信息传递过去,并且不会透露消息的来源。但他的前合伙人是对法官的参与十分反感的人……
    威利斯法官叹了口气。他想,搞阴谋,从来没有完美的办法。
    电话通了,他高声说道:“我是威利斯。”
    电话那端,一个低沉的声音热情地说道:“我真高兴,阁下,真没想到。”
    法官急忙打断对方的话:“我这是一个非正式的电话。”
    对方大笑起来。“你好啊,威利斯?很久没见了。”对方的话音里有着真诚的情感。
    “我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得聚一聚。”怀疑他们能否会到一块。由于法官特殊的工作,他必须十分孤独地生活。
    “嗯,威利斯,有什么事我可以效劳吗?你想起诉什么人吗?”
    “不,”威利斯法官说。他从来不善于闲聊。“我想和你说说杜瓦尔案件的事。”
    “噢,那个偷乘者的事。我看到你的裁决了。真可惜,不过我看你也没有别的办法。”
    “是的,”法官承认道,“没别的办法。不过,年轻的梅特兰德倒是个聪明的年轻律师。”
    “我同意,”对方说道。“我想他给我们的职业增添了不少光彩。”
    “我听说他们下了大力气寻找判例。”
    “据我所听到的,”对方又大笑起来,“梅特兰德和他的合伙人把法律图书馆翻了个底朝上。可惜他们不走运。”
    “我倒感到奇怪,”威利斯法官慢慢地说,“他们为什么没去查查《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报告》第34卷1921年,第191页上的‘对艾哈迈德·辛格的公诉。’我想,根据那个判例,他们得到人身保护令是没有问题的。”
    电话的那一端沉默了。法官可以想像出对方的眉毛挑了起来,似有不满。一会儿,对方用比刚才冷淡了一些的声音问道:“你最好再说一遍那个出处,我没记全。”
    他又重复了一遍,一会儿便放下了听筒。威利斯法官想,我们无论做什么都要付出代价的。但他知道,那条信息将被传过去。
    他看了看表,然后重又回到桌子上堆积的判决书上工作起来。
    4个半小时之后,当黑夜开始降临在城市上空时,那位年轻而瘦弱的书记员站到门口说道:“阁下,梅特兰德先生来申请人身保护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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