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说:"谢谢你了,我只想问一下怎么才能到斯特兰德去。"
那个伙计马上答复道:"到第三个路口往右拐,到第四个路口再往左拐。"然后就把门关上了。
我们离开那里时,福尔摩斯说,"我觉得这个小伙子真的很精明。依我看,在伦敦最聪明的人里他应该排第四了;而说到胆略,我还不敢肯定他是不是能排到前三。以前我就对他有所了解。"
我说,"很明显,威尔逊先生的伙计和我们调查这件红发会的案子关系重大。我敢肯定你去问路一定另有目的。"
"我可不是为了去看他那个人。"
"那是要看什么?"
"看他裤子膝盖那个地方。"
"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我想看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敲打人行道?"
"医生,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仔细观察,而不是聊天。我们现在正在调查的地区就是我们敌人的地盘。我们已经知道一些萨克斯-科伯格广场的情况,现在该去瞧瞧广场的后面。"
当我们从那偏僻的萨克斯-科伯格广场拐角转过弯来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道路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那种差异就像是一幅画的正面和背面一样巨大。那是市区通向西北的主要干道,街道被一股拥挤的生意人的洪流堵住了;在这洪流中,有的在向里走,有的在向外。人行道则被蜂拥而来的无数行人踩得发黑。当那一排华丽的商店和富丽堂皇的商业楼宇出现在我们眼前时,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这些楼宇和我们离开的死气沉沉的广场之间相隔这么近。
福尔摩斯站在一个拐角顺着那一排房子看过去,说,"让我们来想一想,我很想记住这些商店的顺序。我有一种癖好,就是想非常仔细地了解伦敦。这里有一家烟草店,叫莫蒂然。紧接着的一家小店是卖报纸的!再过去是城市与郊区银行的科伯格分行、素食餐馆、麦克法兰马车制造厂,一直延伸到另一个街区。好啦,医生,我们的工作做完了,现在是休息的时候了。吃个三明治,喝杯咖啡,然后到提琴演奏现场去转一转,那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悦耳、优雅、和谐的,没有红头发的委托人给我们添麻烦。"
我的朋友可以说是一个音乐家,而且是很疯狂的那种,甚至他自己就可以做一个演奏家,而且技艺精湛,同时他作曲的才华也非常惊人。整个下午他和其他观众坐在一起,看上去精神很好,随着音乐的节拍,有节奏地舞动着手,那是一双多么瘦的手啊!他的脸上挂着微笑,而眼神里却可以看出一丝忧伤,就像是已经进入睡梦一样。这时的福尔摩斯与那厉害的侦探,那个铁面无私、多谋善断、果敢敏捷的刑事案件侦探福尔摩斯可太不一样了,简直判若两人。他性格古怪而且有双重特质,我经常这么想,他的极其细致、敏锐和有时在他身上占主导地位的富有诗意的沉思神态相比,是多么鲜明的对照啊。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使他在两个极端之间不停摇摆,在憔悴劳累和精力充沛之间转换。我非常清楚,他最严肃的时候就是,他坐在椅子上连续几天认真思考或者创作什么。而同时又被一种强烈的追捕欲望所驱动,这时他的推理能力是最高超的,甚至已经成为一种直觉,所以对他的做法不了解的人会觉得很奇怪,把他看成是一个什么都懂的万事通。那天下午,看着他在圣詹姆士会堂完全被音乐陶醉时,我觉得,这次谁要是成为了他追捕的对象,那人一定要倒霉了。
听完了音乐出来的时候,他说:"医生,你一定想回家了吧。"
"是啊,该回家了。"
"我还要再花几个小时来处理一些事情。发生在科伯格广场的事是桩大案。"
"根据什么判断是桩大案呢?"
"有人正在密谋策划一桩重大罪案。我完全有把握及时制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不过今天是星期六,事情可能有点复杂了。我需要你今天晚上过来帮我。"
"几点?"
"十点就足够了。"
"我十点会到贝克街的。"
"那很好。不过,医生,我要告诉你,这可能有点危险,你最好把你在军队里使用过的那把手枪放在口袋里。"他挥了挥手,转过身去,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我敢说,我这个人可并不比我的那些朋友们笨,但是,在我和歇洛克·福尔摩斯的交往中,总有一种压力:我感觉自己太笨了。以这件事为例子,我听到了所有他听到的,也看到了所有他看到的,可是从他的谈话中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不仅仅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而且还知道什么事情将要发生;而在我的眼里,这件事情还是乱糟糟的一团。在我回肯辛顿的家的车上,我又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这件事,从抄写《大英百科全书》的那个红头发人的奇异遭遇,到去访问萨克斯-科伯格广场,到福尔摩斯和我道别时所说的不祥的预示。要晚上出去调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我带武器去?我们要去什么地方?要做些什么?我从福尔摩斯那里得到暗示,当铺老板的那个脸庞光滑的伙计可不是好对付的,这家伙可能很狡猾。我总是想在这些事情中找到什么头绪,可是结果总是让我很失望,于是只好暂时放下这些事情,反正到晚上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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