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故事(34)

2025-10-09 评论

  “巴雷特太太,我叫你猜一件事,”我说。
  “准是你给炒了鱿鱼,”我的乐天派妻子猜道。
  “不是变鱼,是化成鸟上天,”我说着抽出两张票。
  “上了天一直飞,”我说。“明天晚上飞巴黎。”
  “扯淡,奥利弗,”她说。但态度平和,一点没有往常那种虚张声势的神气。照她现在的口气,好像还有点儿亲昵的味道:“扯淡,奥利弗。”
  “喂,能不能请你把‘扯淡’的含义说得明确些?”
  “嗳,奥利,”她柔声说,“咱们可不能这样胡来了。”
  “胡来什么呀?”我问。
  “我不想去巴黎。我要的不是巴黎。我只要你——”
  “这你早就得到了,好乖乖!”我打断她的话头,我的口气听得出是在强颜欢笑。
  “我还需要时间,”她继续说,“这是你不可能给我的。”
  我这才往她的眼睛里仔细看去。那双眼睛流露出不可名状的忧郁。不过这种忧郁只有我才理解。她的目光仿佛在说她心里难受。是为我难受。
  我们默默地站着,互相扶住。千万千万,要哭就让我们俩一道哭吧。不过最好还是谁也不哭。
  接着詹尼就都告诉了我,她说她一直觉得“浑身不带劲儿”,所以又去找了谢泼德医生,但不是去看病,而是要他摊牌:告诉我,我什么地方出了毛病,真要命。于是他说了。
  由于自己没有尽到向她吐露真情的义务,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内疚之感。这点她理会到了,就故意说几句无聊话。
  “奥尔,他是个耶鲁货。”
  “你说谁,詹?”
  “阿克曼。那个血液病专家。一个彻头彻尾的耶鲁货。本科和医学院都在那里毕的业。”
  “哦,”我明知她是想在这段苦难的历程中注入若干轻松的成分。
  “至少他能读能写吧?”我问。
  “那还要看,”奥利弗-巴雷特太太、拉德克利夫的六四届毕业生堆着笑脸说,“不过我看得出他能谈。而我去的目的就是想谈谈。”
  “这么说那个耶鲁货医生还很不错咯,”我说。
  “不错,”她说。

  十九
  现在我至少不再把回家视为畏途了。我不必再战战兢兢地注意“保持常态’了。我们又可以推心置腹无所不谈,哪怕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这样一个可怕的事实,也不回避了。
  我们有许多问题需要商量,这些问题由一对才二十四岁的夫妇提出来,未免异乎寻常。
  “我相信你会坚强起来的,你这个冰球明星,”她说。
  “我一定坚强,一定,”我回答说。其实,冰球大明星已经害怕了,不知素来洞察幽微的詹尼弗是否看得出来。
  “我是说,你得为菲尔坚强起来,”她继续往下说。“将来最不好受的是他。你反正可以做个快乐的鳏夫①。”
  ①这里套用的是一部维也纳轻歌剧《快乐的寡妇》(又译《风流寡妇》的剧名。
  “我不会快乐的,”我把她的话打断。
  “你会快乐的,混蛋。我要你快乐。OK?”
  “OK。”
  “OK。”
  过了大约一个月,一天,刚吃过晚饭。由于她的坚持,她还管烹饪。我劝之再三,她总算同意把收拾打扫的工作交给了我(不过她还是-了我一顿,说这不是“男人干的活”)。当时我正收拾杯盘,她在弹肖邦的曲子。我听到肖邦的一首前奏曲弹到中途戛然而止,便立刻走进起居室。只见她坐在钢琴前发呆。
  “詹,你没事儿吧?”我问她,意思当然是指比较而言。
  她却反问一句:“雇车的钱你身边总还有吧?”
  “当然有,”我答道。“你要上哪儿?”
  “大概——要上医院了,”她说。
  在随后出现的一阵忙乱中,我意识到这一天终于来临了。詹尼就要走出我们的公寓,一去不复返了。当她于坐在那里等我为她收拾几件东西的时候,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我是说,对这套公寓不知她是否有所留恋?她想看一看这儿的什么留个纪念?
  什么也不看。她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没有停留在任何物体上。
  “喂,”我说,“你另外还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要带吗?”
  “唔,唔,”她摇摇头表示没有,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加以补正:“就是你。”
  到了楼下,找一辆出租汽车可费了不少劲,因为那正是人们上剧场看戏什么的时候。看门的又是吹哨子,又是挥手臂,活像个金刚努目的冰球裁判。詹尼只好靠在我身上,我暗暗希望干脆雇不到汽车,好让她一直这样靠着我。但我们最后还是雇到了一辆。也不知我们交的是什么运,那司机是个爱说笑的家伙。一听我说目的地是西奈山医院,而且要快,他把讨口彩的老一套全搬出来了。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埃里奇·西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