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年轻人,你们碰上的不是个生手。这匹麒麟跟我干这一行有年月了。”
在后座上,詹尼紧紧依偎着我。我吻着她的头发。
“你们这大概是头胎吧?”我们那位爱说笑的司机问道。
詹尼大概觉察到我快要忍不住骂那个家伙了,所以就悄悄对我说:
“奥利弗,友好点儿。他是想对咱们表示友好。”
“是的,先生,”我回答他说。“是第一回。我妻子感到不大舒服,所以能不能请你尽量抢绿灯?”
才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把我们送到了西奈山医院。他确实很友好,待地下车为我们开了车门,诸如此类无不周到之至。在把车开走以前,他祝愿我们万事如意,快乐幸福。詹尼谢了他。
詹尼好像连站着都有点晃悠,我想抱她进去,但她不肯,“这儿不用你抱我进门,预科生。”于是我们走进医院,去办那一连串麻烦得要死的住院手续。
“你们买过‘蓝盾’或其他医疗保险没有?”
“没有。”
(谁会想到这些芝麻绿豆事儿?我们买碗碟瓷器还忙不过来呢。)
当然,詹尼进医院也是意料中事。医学博士伯纳德-阿克曼事先已经预见到了,现在治疗就由他主持。正如詹尼所说的那样,他人挺好的,尽管是个彻头彻尾的耶鲁货。
“现在就设法让她增加白细胞和血小板,”阿克曼医生对我说。“这是她眼下最需要的。她说什么也不要用抗代谢药。”
“那是什么意思?”我问。
“一种减慢血细胞破坏的治疗手段,”他解释道,“但是可能产生不愉快的副作用,这詹尼是知道的。”
“我说,大夫,”我知道对他讲这番道理其实是多余的。“一切由詹尼作主。她怎么说就怎么办。你们只要想尽一切办法不让她受到痛苦就行。”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他说。
“费用我不计较,大夫。”我大概把嗓门都提高了。
“是几个星期——还是几个月,这就很难说了,”他说。
“费用的事管他娘,”我说。其实他对我很耐心,倒是我对他气势汹汹。
“我的意思只是说,”阿克曼解释道,“她究竟能拖多久,时间是长是短,实在无从知道。”
“请记住,大夫,”我简直是命令他了,“请记住,我要她得到最好的照料。特等病房。特别看护。一应俱全。请照办。钱我有。”
二十
从曼哈顿的东六十三街到马萨诸塞州的波士顿,汽车至少要开三小时二十分钟。真的,这条路上的最高速限我都试过,我相信,任何汽车,不论是国产的还是外国的,即使由格雷厄姆-希尔①一类人物驾驶,也不可能开得再快了。当时在马萨诸塞的高速公路上,我的MG牌跑车时速达到了一百零五英里。
①格雷厄姆-希尔(1929-),英国赛车运动员,1962年的世界冠军。
我带着电动剃须刀,所以你尽可以放心,在走进州府大街那神圣的办公大楼之前,我已经细心地剃过了胡子,并且在汽车里换了衬衫。时间才上午八点,那里就已经有几位气度不凡的波士顿名流等着要见奥利弗-巴雷特第三了。他的女秘书认识我,她连眼睛也没多眨一下便向对讲电话里通报了我的名字。
我父亲并没有说“领他进来”。
倒是他的办公室门开了,他亲自走出来,招呼说:“奥利弗。”
察言观色已成习惯的我,注意到他脸色似乎有点苍白,这三年来他的头发都变花白了(也许还稀疏了些)。
“进来,孩子,”他说。我一时也摸不透他的语气,只管朝他的办公室走去。
我在“客椅”上坐下。
我们相对看了一眼,接着就都把视线移开了,移到哪儿都行。我的目光落在他办公桌上的那一堆摆设里:装在皮套里的剪子、皮柄的拆信刀、母亲好几年前照的一张相片。还有我的一张(在埃克塞特中学毕业时照的)。
“你这一阵子过得怎么样啊,孩子?”他问。
“很好,爸爸,”我回答说。
“詹尼弗好吗?”他问。
为了不对他撒谎,我避开了这个问题(虽然那正是问题的中心所在),就开门见山说出了我突然又来找他的原因。
“爸爸,我要借五千块钱。有正当理由。”
他看看我。好像还点了点头。
“哦?”他说。
“可以吗?”我问。
“能不能让我知道理由?”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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