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头如释重负,道:“老弟放心,由这边暗门人进甬道,就直通内院的垂花门,咱们大人就在月洞门那边的‘问心斋’等候大驾!那儿,也可说是咱们大人的书房,任何人不准擅入!”
辛维正侧目悠然道:“辛某人呢?”
班头道:“是咱们大人奉请老弟,自是例外!”
辛维正哼了一声:“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万一辛某人无以报命,又不知会加上什么不赦大罪?”
班头装傻地不答腔,在前引路。
辛维正四顾无人,目光一闪,已有了计较。
他不动声色地跟着班头,一阵转折,甬道尽处,果然是一道垂花门。
辛维正暗忖道:“常听人说官场内幕重重,官场老手都懂得‘开后门’的妙处,所谓‘汇缘’是也!由羁押犯人的班房,竟可直通内院,原来如此,天下事真是学到老学不了……”
一个丫鬟和一个健妇,正在垂花门边探头探脑,焦急不可名状。
一见到班头,丫鬟先怨声道:“老头,你怎么啦’夫人急得要……和老爷打架了,你……”
大约发现了班头后面的辛维正,忙住了嘴,涨红了脸。
那健妇大约是奶娘之属,接口道:“老江,你快些儿,走路怕踏死蚂蚁呀?老爷已经催问了几次了!”
那姓江的班头,还得陪着笑脸,连道:“来了,来了,你们快让开,先去告诉夫人,请夫人放心,咱已请得辛少侠来啦!”
她俩似乎怕见陌生的男人,低头退去。
江班头带着辛维正穿过花径;敞开的月洞门中一片来回的脚步声。
岳阳府知府正在像老牛拉磨一样地急得转圈子呢!
大约也听到了江班头的脚步声了,干咳了一声:“怎么……”
是怪他来迟了?
江班头惟恐上司打官腔,激恼了辛维正,忙接口道:“小的已请得辛少侠来见大人!”
辛维正冷峭道:“恕草民身受刑伤,举步艰难,不知府尊有何见教?”
知府一听辛维正已经请到,也顾不得摆官架子了,忙道:“下官在此苦候已久,咳咳,请进。”
一面已强笑着,迎出月洞门,向辛维正作肃客人内状。
江班头正要拔脚开溜,见状忙打了一个千,请安道:“辛少侠,咱们大人礼贤下土,亲自出来迎接您了。”
辛维正仰面道:“好说,阶下囚愧为座上客,恕刑伤在身,不便行礼。”
江班头尴尬地直递眼色。
知府也是窘促不安,却一瞪眼,喝着江班头:“你这狗头,呆什么!还不快去找金创药来!”
江班头如闻圣旨,喏喏连声:“是!是!小的就去…-”
又打了一个千,向后转。
辛维正暗笑道:“这就是吃公门饭的嘴脸!难怪陶渊明不愿为五斗米折腰了。大官老爷都喜欢这一套,看别人向他们卑躬屈膝,一副奴才相。有气节的人,当然不吃……”
对方不过是一个五品知府,就如此神气活现,官居一品者难怪更赢得世俗的争羡了。
他屹立不动。
这时的知府大人可不是方才高坐公堂,拍惊堂木,打官腔发官威的知府大人了,为的是惟一爱子命若游丝,奄奄一息,仅存的希望,全寄托在辛维正身上。此刻他对辛维正的兀傲无礼,不敢以为忤,强笑道:“辛少侠,咳咳,武林人物,下官素知不拘俗礼,请!请”
再次举手肃客。
辛维正想到对方方才的可恶,倒不是存心报复,而是想挫下挫对方的官威,以便达到心中所假定的“鹄的”,因此,他冷峭道:“不错,看来府尊对江湖间的人与事知道得不少。”
知府硬着头皮道:“哪里,哪里,下官曾读太史公‘史记’,对‘游侠列传’中的朱家,郭解及唐人小说中的红线,聂隐之交亚,一向倾心羡慕,辛少侠更是此中之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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