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叟气一壮,那一呆,立即变成了气得说不出话来,将错就错之下,神情反显得恰到好处。
但见他猛地一拍桌子,叫道:“柳迎风,你怎么变得如此赖皮了?是不是因为当时没有一个见证在场?”
没有一个见证在场,等于说下棋时旁边别无他人在,这一点,烟火叟不过是为了加强语气冲口而出的,但在无意中,又吻合了实情。
至于声腔语气,烟火叟已模拟了数十年,谁也用不着为他担心。
天衣秀士脸色一变,死心塌地了,当下忙赔笑道:“开开玩笑而已,你老儿怎么还是当年那种老脾气?来,来,喂,英儿,茶撤去,换酒上来!”
天衣秀士说着,又向葛品扬故作不经意地笑道:“老弟怎知道这件事呢?”
葛品扬指了指烟火叟,笑道:“水云老前辈在家师面前发过牢骚呀。”
天衣秀士一“噢”,笑笑,没有开口,葛品扬见天衣秀士眼神闪动,又似在另打算计,于是向烟火叟笑了笑,说道:“老前辈真的要喝酒么?喝醉了,还赶得上家师的约会么?”
天衣秀士因在想心思,没有望着二人,葛品扬说时趁机飞出眼色,似问:老前辈真的不在乎一醉?
天衣秀士一震,愕然抬头道:“令师在哪里?”
葛品扬淡淡一笑道:“两位老人家的约会,晚辈也弄不清楚,这位老前辈只说到这一带来是为了会见家师,问他,他又故作神秘……”
烟火叟凛然警觉,心想这顿酒怎生喝得,这位天衣秀士就像抓到什么把柄似的,处处出难题,有意考究自己。要不是这姓葛的小子是货真价实的天龙门下,今天还走得出这座庙门么?
走!马上走!想着,立刻起身,以鼻音说道:“没想到姓柳的已不是以前的姓柳的,嘿嘿嘿,天龙老儿料得不错,老夫算是自找晦气了,走,小子!”
烟火叟说这话无非是以天龙作护符,增加自身安全,但是,听在天衣秀士耳中,却颇不自在。
天龙老儿料得不错?他骇忖着:料到什么?难道蓝公烈已发现了什么破绽不成?两个老儿约在附近会面,难道就是为了对付我?那么,这老儿这次来,也是有意察看动静了?唉唉,我真不该胡乱试探,这老儿原本对我似乎还有点情份,这一来,敌人又多一个,应付起来更加为难了。
不过,他又庆幸,幸好没有一下子就动手,否则就真的不堪收拾了。
现在,天衣秀士已如送鬼出门,越快越好,打发了好另谋对策,找不到帮手也好提前投向五凤帮去了。
于是,他强笑着说:“说走就走么?”
烟火叟想及老主人生气时的态度,朝葛品扬一摆头,一声不响,大踏步走向寺门。葛品扬暗念阿弥陀佛,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向天衣秀士躬身一揖,转身跟上。
来到寺外,天衣秀士拱手道:“不送了,水云老儿。”
烟火叟离去之心,实比葛品扬还急,这时头也不回,径向峰下走去。
葛品扬忽然想及一事,在这种情形下,烟火叟应该踊身下跃,以轻功夫下峰去才对;但是烟火叟不能,烟火叟本身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然而旁观者却不会忽略过去。为了补救,他连忙放声高喊:“老前辈等一等,晚辈有话说。”
他喊得又急又高,脚下却未加快,烟火叟为了等他,不得不停下身来。
葛品扬走上两步,故意提高声浪道:“老前辈说:“乌牙峰顶向北看,桃花落尽柳花残,朱旗半卷山川小,白马连嘶草树寒’在这儿看当年靳水行营旧址,最能发人思古悠情,您老跑得这么急,教晚辈如何看法?”
烟火叟一定神,暗暗诧异道:这小子不时不知所云地捏造一些话来说,却每次都有意无意间为老夫掩过一次可能露出的马脚,说巧合,哪能这般巧?
不过,他已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当下故意收势煞身,好像本待纵身而起,而今不得不缓一步再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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