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只有很简单:不助任何一方,但要阳阳!楚方的回信跟着就来了,更为简单,只有一个字:好!
十月初三,天色晴好。大太太不高兴看到弱飖,她也就不去府上讨人厌了,早早另请了一帮道士和尚在自己的新宅里做法事。院子里一早就淹没于不知所云的诵经声中。弱飖自己也取了一卷经书,着了孝衣,跪在堂上。
天色近晚,张三虎冲了进来:不好了,大宅里打起来了!他的面上淌下道道汗痕。弱飖却似未听到一般,继续着口中的呢喃。见她如此,四下里被打断的念经声就又接了下去。张三虎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屋子无动于衷的人们,转不过神来,这样重大的消息,好似只有他一个人觉得重要。
飖姨娘,你是怎么了?二爷和三爷打起来了!我们还不快去?张三虎和几个人冲了上前,把弱飖手中的经书往地上一掷。弱飖叹了口气,她的面色浸在燎烧的青烟中,神秘莫测,无从揣度。
我们去大宅,是帮二爷好呢,还是帮三爷?弱飖抬起书卷,问道。张三虎怔了一会方道:当然是帮二爷,老爷子终前定下二爷掌家,这是三爷不是。可三爷也是老爷子的亲骨肉,这回破了脸,若是二爷胜了,他还有活路么?张三虎哽住了,一时回不上话来。弱飖重又跪好,书页在她手中翻得哗啦啦作响。她的表情悲悯而又无奈,道:让他们打去罢,打完了,谁活着,我们就跟谁!张三虎他们低下头去,也不由得一声长叹,均想道:到底还是飖姨娘想得深些。
日头一点点沉了下去,小院里也愈发幽深了,烛光在弱飖面上拂动,她眉目时明时暗,却是平静如水,不起半点波澜。终于又有人跑了进来,大声吼道:不好了,不好了,二少爷和三少爷被楚方杀死了!弱飖手中书卷应声落地,她猛然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还有,大孙少爷也不!不会
弱飖蓦然只觉天旋地转,跌坐于地,堂上长长的素幔在好似一些索命的绳子,伴着冷风阵阵,从阴世里向她颈上袭来。飖姨娘,飖姨娘所有人的面目恍惚都化作了牛鬼蛇神,狞狰可怖地在弱飖眼前转个不休。走开,你们走开!弱飖尖叫,她抱着头,死死闭上眼。却有雷老爷子的面孔挡不住地从一片混沌的黑雾里升起,凝视着她,就如那夜般热切。
飖姨娘,快起来,这不是伤心的时辰,兄弟们等着你发话呢?张三虎的吼声伴着一脸刺骨冷水泼上了弱飖的头。弱飖的神智为之一清,她站了起来,叫道:走,去杀了楚方这个王八蛋!
他们冲向雷府,遥遥可见火光映红了半边苏城,冲到近处时,只见到一地的碎肢残骸,折刃断箭。楚方,你给我出来!弱飖披头散发,有如鬼魅,缅刀在手中颤抖不已,似知将有鲜血可饮,兴奋莫名。
战事已近尾声,躺下的人已永远躺下,站着的正面无表情地收拾尸身。这居住了数年的府邸,此时变得面目全非,有如人间地狱。没有人回答弱飖的叫声。弱飖冲进尸堆里寻找。阳阳,阳阳!她心中尚存着一丝侥幸,只盼是旁人弄错了,阳阳或许只是受了伤,或者,死是的其它的孩子。阳阳,阳阳!你不能死啊!她声嘶力竭地叫着,恨不能这时就放声哭出来。
阳阳在这里呢!一个老仆人浑身浴血,从尸堆中一步步踱出来,神情呆木,似乎三魂六魄已离体而去。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半大孩子,口里自顾自地嘟囔着,阳阳在这呢,好孩子,再也不乱跑了,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干什么。乖孩子,在老李头怀里好生睡吧,大少爷又要催你练功去了弱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老仆旁若无人地拖着步子走来,她往后欲退,可又连一根指头也抬不起来。
在这里,找到了!几个大汉跑过来,一下子就将老仆打倒在地,从他怀里将小孩子抢下来。弱飖突然能动了,她毫不犹豫地挥刀,软刀劲摇,一天血光。她的刀尖抵上了最后一名大汉的喉头,大汉的面容在火光中扭曲的不成人形,他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弱飖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轻柔,轻柔得就好似那个晴明的春日,曾将一只火红的凤凰送上蓝天的东风。
他,他,他被追着逃上高高塔楚爷让他下来,说不杀他,可他不肯我们的人要上去他就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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