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保把他们加点了“哑穴”,说道:“只为我答应过古老前辈,此来大巴山,非万不得已,不愿杀伤。今天权且留你们三条性命,但你们躺在这儿,是否能遇人拯救,那就要看你们平日为恩为善,报应如何了。”
说罢,抛下了三人,让他们瞪眼哑口,直挺挺并肩躺着,自顾跨马穿林而去。
夜色笼罩下的密林,分外显得阴森可怖。傅小保满怀心事,策马出林,仰望穹苍,天际疏朗朗,缀着几粒星星,下弦月像一柄弯弯的缅刀,没精打采悬在漆黑的夜幕上。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耸耸肩头,放马飞驰起来。
他本不欲使自己拔剑对付养自己十余年的义父,古若英也曾这么告诫他,并且预言不需他亲自出手,便能夺回师门剑谱来。然而,这一切变得多么快,势至如今,他是不能不硬闯大巴山,亲自出手了。虽然他多么不愿这样做,冥冥之中,却像有一种决不可变更的既定安排。这种安排,就如激流上狭狭的独木桥,只要你步上了桥身,除了战战兢兢照着途径向前之外,谁也无法再在那滚滚激流之上,作合于己意的选择。
许许多多烦闷累积在心中,无法疏导,无法排遣。他只有低头死命的催马狂奔,马儿掠过溪流,越过山峦,跨过原野,仿佛使他心中的烦闷减去了少许。但是,他没有想到,越是奔行得快,也就越是距离他既定的安排更近。他既不愿面对那难堪的情况,却又舍命向难堪奔去,这不是太矛盾了吗?
第二天傍晚,傅小保到了离刁家寨不远的大竹河。
从大竹河进人大巴山,不过大半日行程,练武的人,二个时辰就可赶到。傅小保想想反正形踪已露,何必再遮遮掩掩苦了自己,干脆就在大竹河休息一夜,明天硬闯大巴山吧!于是,策马进了镇内。
这大竹河地方本不大,又处在“蛇形门”卵翼之下,平常镇上来来往往,经常都有“蛇形门”弟子。但今夜却怪,傅小保缓马入镇,街上寂静得出奇,店铺大半都半掩了店门,街上虽然也有三五个行人,却绝无一个“蛇形门”的人。
他真是大惑不解,方在愣愕,突见镇上一间唯一的客栈掌柜老远地迎了出来,恭身陪笑道:“傅公子,您老怎么这时候才来呀?叫小的每日守望,好一个等。”
傅小保一怔,讶道:“咦,你怎知我姓氏?又知道我要来呢?”
掌柜咧开大嘴,咯咯一阵大笑,伸手接了马缰,将傅小保让进店中,然后才笑道:“公子,您还取笑咱们做啥?令友崔相公早在十天以前就到啦!每天候您,就没见您老驾到,傅公子,您还不知道……。”
他压低嗓门,凄过头来,道:“这儿刁家寨的人,十天来,全叫崔相公给治跑光啦,大寨里连气没吭一声!”
傅小保跳了起来,问:“哪一个崔相公?可是一个满面麻皮,左额上有一块黑斑的?”
掌柜的用力一拍手掌,道:“正是,敢情你们真是早约好的,他来了之后,每天盼您,您老刚来乍到,小的这一提,您老就准知道是他呢!”
傅小保忙问:“他现在人在哪儿?快说!”
掌柜的笑道:“正在房里候着您老呢!小的这就去回他一声,就说您老已经到啦!”
傅小保急伸手拦住了掌柜的,道:“不用你回,我自己去见他。”
他问明了那位丑面怪诞的崔相公住在左首靠后园最底一间房,迫不及待,三步并着两步,赶到房门外,连叩门也等不及,连人带身子,“蓬”地撞进房里……。
房门骤然打开,靠窗一张桌前,正反身坐着一个身着儒衫的少年人。傅小保急冲进房,那人似乎也吃了一惊,忙扭头回顾。傅小保定睛一看,展现眼前的,果然正是满脸大麻子,左额上有一大块黑斑,黑斑上还长着丛丛黑毛的丑陋面庞……——
傅小保瞠目咋舌,骇异不止,脑海中一阵纷念疾转,始终记不起这一辈子会在什么地方,认识过这么一个丑陋朋友?他倒并不是嫌他面容难看,实在因为自己既与他素未谋面,他却缘何一路上调侃自己,故作神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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