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能几何?”
万古雷听她唱的是唐代词人韦庄的《菩萨蛮》,这姑娘声情并茂,唱得不错,当着父亲和生人的面,不便大声嚷嚷叫好,便轻轻赞道:“一字一珠,好!”
两位师爷拍掌喝彩,其余人点头称许。
春桃见局面有些活动了,不禁嫣然一笑,心想不出所料,这世上哪会有坐怀不乱的真君子,他们不过是假正经罢了。正欲再展歌喉,忽听一阵悠扬的胡琴声从窗外传来,其音柔韧刚劲、雄浑昂扬,其功底之深厚、技能之高超,非船上女乐伎所能比。
万古雷急忙循声望去,只见一艘小画舫上有四人围桌而坐,其中有一老者操琴,一女子背对船舷、在一侧坐着。
还未看得真切,一阵清脆的歌声倏起,虽是女子珠喉,却唱得响遏行云,穿云裂石,激得人血脉贲张,心潮澎湃。细听之下,唱的是宋代大词人辛稼轩的《南乡子》,一首怀古抒志之作。
何处望神州?
满眼风光北固楼。
千古兴亡多少事,
悠悠。
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
坐断据东南战未休。
天下英雄谁敌手?
曹刘。
生子当如孙仲谋。
万古雷十分惊异,一个流落风尘的歌伎,居然能唱如此英雄气概的曲儿,这是从未见过的奇事,忍不住大声喝起彩来,惹得小画舫上的人都朝他看,那姑娘也侧转身回过头,只见她生得明眸皓齿、秀丽端庄,美艳中含有一股英挺之气,直瞧得万古雷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大声唤道:“喂,姑娘,可否到这边船上来唱曲,礼金从厚如何?”
那姑娘一听这话,非但没有喜色,反而俊眼一瞪,斥道:“瞎了眼的东西,姑奶奶是供人消遣的歌伎吗?瞧你象个书生,骨子里却是个纨挎子弟,仗着家中有几个臭钱,便把那些苦命女子来作践,你的圣贤书读到哪儿去了!再敢这般无礼放肆,小心姑奶奶拆散了你身上的几根贱骨头,丢进河里……”
座中一中年文士劝道:“兰儿,少说几句吧,犯不着和这等人一般见识。”
万古雷万万没想到会招来一顿好骂,不禁面红耳赤,又羞又恼,欲待发作,但唐突佳人,理亏在先,占不住个“理”字。可是这位姑娘又是骂又是恐吓,未免过分了些,要是不回她几句,这口气又实难咽下。念头一转,大声道:“在下孟浪,一时认错了人,并非有意冒犯,还请姑娘原宥……”语气一转,接道:“但姑娘出口伤人、凶相毕露,也未免小题大做,姑娘既是读过圣贤书,当知古人‘恶言不出口’之训哉!”说完露齿一笑,得意洋洋。
那姑娘听他赔礼,本欲了事,哪知后面的话简直把人气死,便一下子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尖声叫道:“好可恶的东西,姑奶奶今日叫你下跪讨饶,叩头赔礼!”说着就要往大画舫跳。
中年文士伸手一拉,道:“咱们是来游耍的,犯不着与人生闲气,坐下坐下!”
姑娘跺足道:“爹,你不听他说话有多气人,这等纨挎子弟不吃些苦头,岂会学得收敛些,让女儿过去教训教训他!”
“坐下坐下,些须小事,不值得动手。”
姑娘无奈只好坐下,但与中年文士同桌的两位翩翩公子却站了起来,以折扇指着对方,喝令立即赔罪,到舱板上来叩头。
着青衫的公子爷斥道:“你若不识相,便将你抛进河里去喂王八!”
着褐衫的公子爷喝道:“你若不叩头赔礼,打断你的手脚,让人抬着回去!”
万古雷两眼朝天,合掌于胸,喃喃道:“阿弥陀佛,这风光霁月的秦淮河上,哪来这班凶神恶煞、粗鄙野汉,岂不大煞风景哉!”
着青衫的公子爷大怒,一手提起长袍下摆,口中叱道:“小子你找死!”就欲腾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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