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纪事(182)

2025-10-09 评论


    小顺子上前一把将他推开,李爷,对不住,一会儿再和你闲聊。

    辟邪心倒全静了下来,先嘱咐李及道:我深夜回宫的事,你切不可向别人多言。

    李及怔住道:六哥儿看我平时是这等人么?

    辟邪笑道:小顺子,你给我服侍李爷,等着天亮万岁爷回乾清宫。

    哎!等等。李及不明所以,上前纠缠,被小顺子拦住。

    辟邪在椒吉宫门前整理宫衣,请吉祥通报,片刻的功夫皇帝便在里面叫。寝殿里火烛才点起来,尚觉昏暗,帘后美人衣裙不安地飘动,想必慕徐姿也惶恐地起身了。皇帝披着衣裳俯下身道:快起来说。

    王举和良涌在王举府中被刺。两人都已身亡。

    都死了?皇帝在一瞬的沉默后有点茫然地追问。

    是。

    皇帝裹紧衣裳,靠入椅背里闭目不语。

    皇上,辟邪道,现今两人被刺身亡一事尚未泄漏,到了天明,纸里包不住火,京城轰动,再做补救就难了。

    知道了!皇帝道,朕要想一想。都出去。

    辟邪和吉祥退到门外,相顾无语。明月照人,原本是温润甜美的春夜,不料瞬间斗转星移,无数人的命运就在今夜皇帝的一念之间翻天覆地。门内传来皇帝焦躁的踱步声,良久之后愈为沉重,最后猛地停在门前,再无动静,仿佛心跳猝然休止,让人愕而透不过气来。

    更声在死寂中惊起涟漪,渐透深宫,原来已是三更天了。

    哗啦的一声,皇帝拉开了门,微微发紫的嘴唇中透出安静的声音,辟邪,你进来。

    ※※※

    四月十五日深夜,华东门在寂静中洞开,沉沉甬道另一端的白玉天庭,恰是满地月华如水。挎刀侍卫游云谣眼下职位尚低,但俨然已是紫南门侍卫的领袖,平时微笑的嘴角今晚却让灯火下的阴影刻上一派杀伐决断的威严。他扶剑相望,两匹骏骑正从御马监方向喧嚣飞奔而来,从华东门一掠而过。游云谣目送他们穿出青龙门,才翻身上马,放声高喝:关门!皇上旨意,除紫南门、朱雀门外清和宫诸门严禁出入。聚在他身周数人手持火把,拨转马首,响鞭急作,四处飞传皇帝严旨。

    此时那两骑已过奉天桥,赶至城南时,抚民门守军听得鸾铃大振,忽明忽暗的火把之下望到明黄的王旗招展,忙不迭开拴放桥。马上人验过火牌,毫不迟疑,从门缝里一前一后窜出,跃到桥头,不顾桥未放稳,狠抽一鞭提马腾空跃至护城河彼岸,立即分道扬镳。吉祥手持王旗直奔小合口大营,辟邪士卒服色,背负靖仁剑转向西南官道疾驰。

    直至晨曦微现,官道汇与金回港相齐。路上行人已很多了,见他飞驰狂奔,纷纷往岸边树林里闪避。辟邪向南而望,果然有两骑战马正在此涉浅滩渡河而来。两人衣着、马衣鞍辔都已除去京营字号,李师负剑当先,黎灿长枪挂于马腹,紧随其后,裹蔽枪尖的红缎被水溅得滴血般深红。两人在行人惊呼中冲至岸上,见辟邪仅一箭之遥却不肯稍减马速,都是不住高骂。再行二十里,便是驿站,辟邪换马之际被两人赶上。他喝了几口水,用长巾裹住口鼻遮风,拍马便走。黎灿和李师眼睁睁看着,已顾不上喘口气,换了马紧追。

    如此换马四次,疾驰六百里,日暮时已至桐州西境,再向西便入夸州。辟邪在驿站稍歇,叫下饭菜等不多时,黎灿与李师各持兵器也走了进来。李师将斜月剑拍在桌上,伸手抓起馒头狼吞虎咽,黎灿松散筋骨走动几圈才坐下。驿卒十分周到巴结,围着三人不住陪笑伺候,盯着黎灿和李师的长枪利剑乱看。辟邪和黎灿都是一言不发地吃毕,李师也顾不上多嘴。此时门外马也已备好,辟邪起身笑道:两位外面稍等,我一会儿便来。

    黎灿应了一声好,走出门外。李师早上了马,不耐烦左顾右盼,忽听驿站内有人一声惨呼,不由惊而转眼看着黎灿。黎灿恍若未闻,正将长枪挂在鞍旁,整顿行装。

    李师急问:里面可是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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