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教训的是,段秉笑道,儿臣得人禀告此事时也大为惊骇,当即着人下去撤查。结果,非但金开文渎职一事确实,还牵扯出些其他的案子来。
段希沉不住气,在座位上欠了欠身。段秉看在眼里,借机道:王上,容儿臣细禀。他使了个眼色给段希身边的太监,那太监顿时会意,在段希耳边低语。
段希恍然,道:太子留下,其余人等一概退下。
金相迈的两个儿子也是朝中重臣,此时就在静远殿上,听段秉弹劾金开文时,尚不慌张,待段秉提到其他的案子,心里便忍不住七上八下,既然段秉要私下禀告段希,就算有什么事牵扯到自己头上,从段希处来说,也会有转机。两人便忙不迭领头退出静远殿,一会儿,殿上便只剩段希父子。
段希站起身,侧殿说罢。
这是段希的寝宫,大理王还是半躺在最舒服的那张榻上。太监搬了张小凳,请段秉坐在榻边,正好能将最低的声音直接送入段希耳里。
王上既然要照顾金相迈的后人,儿臣有什么话说?自然以王上马首是瞻。
段希闭着眼睛,微微抖动了一下嘴唇。
王上?
唉。段希叹道,就算寡人拦得住你一时,又怎能拦得住你一世?
金相迈从前对大理鞠躬尽瘁,儿臣是记得的。只要他的后人不做贪赃枉法伤天害理的事,就算资质稍欠缺一些,儿臣也会一并提携。段秉道,就以金开文来说,若只是追究他擅离职守一件,不过撤职罢官,永不叙用罢了。儿臣亦不愿牵扯更多的人进来,抄家杀头的,算是什么功德?
段希睁开双目,怔怔盯了段秉一眼,功德?
啊,是。段秉自知失言,忙道,儿臣的意思是如此大动干戈,有损王上功德。
段希道:你能想到宽容两个字,也算不错了。
段秉笑道:都是王上平时的言传身教。
好了好了。段希道,就按刚才说的办吧。中原不太平,我们境内更当以安静为上,君臣和睦同舟共济,才是上上之策。段希等着段秉称是,接着就命他跪安,却不料段秉静静的,半晌没有说话。
怎么了?段希问道。
段秉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王上的说法固然有理,不过儿臣却另有
不要说了。段希慌忙喝止段秉,二十多年前中原入侵之后,大理便元气大伤,如今各地虽太平,也无非苟延残喘而已。一旦多生是非便要引火烧身,你那种种大计抱负还是算了吧。
段秉早知父王懦弱,但听他如此说法,仍然震惊不已。
王上!他不由提高了声音,叫道。
段希惊了一跳,蓦地在榻上坐直了身体。父子二人面面相觑,均觉尴尬万分,无话可说。
外面守候的太监见情形不对,撩起珠帘就要进来,却让段秉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吓得立即缩了回去。
王上,儿臣不提儿臣自己的意思。段秉从怀中摸出国书的抄本,赔笑道,这里是中原庆熹皇帝国书的抄本,请王上过目。
谁送过来的?怎么不直接拿到大朝上宣读?
段秉道:王上一看便知,若王上不允,对中原来说倒不如不当众宣读为好。
段希踌躇片刻,将书信展开,只看到一半,便浑身颤抖,最后将书信合起掷在一边,捂住眼睛摇头不语。
段秉极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不知王上什么意思?
段希抬起头来,茫然环顾,忽而道:不可。
象是脱胎换骨似的,他的声音异乎寻常的坚定。段秉怔了怔,道:王上,这正是我国收复失地的大好机会,王上何以觉得不可为?
无论是白东楼还是庆熹皇帝,都绝非善辈。那川遒、杜门、幽秦本就让白东楼牢牢把握,而庆熹皇帝图的是大理兵力,一旦他喘过这口气来,怎会不掉头南下?段希叹了口气道,今日你以为自己收复的是失地,岂料他们早就将川遒六州当作中原囊中物。这件事不啻于与虎谋皮,就算你一时得手,将来也必遭他们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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