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纪事(67)

2025-10-09 评论


    皇帝道:辟邪执壶对我酌,偷得浮生夜半闲。这便回去吧。

    如意去取皇帝的斗篷,辟邪打起帘子,皇帝在门前将酒杯交与辟邪,跨出门,负手站在廊下,我今天才知道,你身边的人都对你真心诚意的好,我很羡慕你。

    奴婢不敢当。

    皇帝直视辟邪冷冽的目光,忍受着眼睛微微的刺痛,慢慢道:就算朕富有天下,也是如意的时候少,失意的时候多,看起来什么都是唾手可得,其实朕真正在乎的东西,可能永远也得不到了。

    辟邪笑道:奴婢是个做奴才的,过惯了巴结奉承的小日子,万岁爷的话,奴婢不明白。

    象这样其乐溶溶,平静安逸的日子,朕也想过。周围的人不是怕着你、哄着你、算计着你,他们对你会哭、会笑、会说知心的话。皇帝的嘴角浮起一丝奇特的笑容,辟邪,把明珠给朕。

    廊柱后的阴暗里似乎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落雪也被皇帝的气势所扰,纠缠乱飞起来。辟邪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飞雪乘风涌过来,沾在他比雪还白的脸上。世界在昏暗无光的夜里正渐渐褪去华彩,皇帝那瞬目光正从中夺目地刺了出来辟邪在风中轻轻打了个寒战,向前踱了一步,声音不改平日的清澈平静,明珠不是奴婢的,明珠和这天下所有人一样,都是皇上的,只要皇上想要,明珠即刻就会跟皇上回去。

    好!皇帝向如意招招手。

    可是,辟邪接着道,居养院的明珠和皇上身边的明珠不会是同一个人,她一样会变得失去锋芒光彩。皇上,辟邪慢慢绽出微笑,皇上要的真是明珠么?

    呵呵,只有你真的知道朕的心意,也只有你敢和朕针锋相对。皇帝望着他迸出一阵大笑,明珠,你暂且就放心在这里呆着吧!他大声道,头也不回地上了步辇。

    一大堆人随着皇帝散去,居养院又是寂寞无声,明珠悄然从廊柱后转出,轻唤道:六爷。

    辟邪在寂静中对她笑了笑,我多喝了几杯,便说错了话,他将玲珑剔透的翡翠杯举在眼前,细细把弄,你六爷一样也会贪杯误事。手腕一震,将酒杯远远地掷在雪地里。

    明珠咦的一声,低声道:这只酒杯,就算六爷双唇从未沾过,我一样也要谢谢它,六爷可不能随便将它掷碎。

    辟邪望着明珠低头在雪地里仔细地寻找那只酒杯,雪片在风中疯狂地打着转,抽打在她身上。

    二十六岁的皇帝正在重新估量辟邪的力量,帝王权术的天性使他从木偶般的假面下脱颖而出有什么东西终于摆脱了控制,纷乱地向自己扑来辟邪第一次觉得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惆怅让胸口隐隐痛了起来。

    燃春桥两岸地势甚高,长桥作拱,起伏三虹,在离都九桥中是最大最高的拱桥,连接两岸豪宅雅舍和两片坡上梅林。长虹自绯色云海中跃出,在今春明媚柔和的阳光下,轻摆长袖,款步拾阶上桥,抬头之际,青色桥顶之上只见无垠的湛蓝天色,正是长桥贯空倚天碧,早春弄梅知日晴的景色。

    姜放的府邸就在明堂大道秉环路附近,每日进宫当值,若无急差,从不骑马,都从燃春桥上步行过江,当春时节走到第一拱的桥顶,便会倚栏细看南岸火色花景,多少烦恼都会溶在花香之中。

    驾、驾。桥那边突然一阵马鞭山响,接着是艰难的车轮轱辘之声。此处桥拱甚陡,很少有人行车,姜放好奇,望下打量,只见一匹鞍辔鲜明的骏马拖着辆破烂板车,后面四五个身形魁梧的年轻人不住擦着头上热汗使劲推车上桥,好不容易登上桥顶,姜放不由回身仔细往板车上看。板车上躺着个年轻人,身上盖着条棉被,面色苍白,皱着眉忍痛。

    且慢,姜放心里一动,上前拦住,我是领侍卫大臣姜放,你们是不是今科的武举人?

    几个年轻人本来就是满腔窝囊气,被人当桥拦住,正待发作,听他报出名来,都是一惊,更见姜放容仪威严,穿着从二品的服色,身后还有两个挺拔硬朗的小厮替他捧着衣裳包裹和侍卫佩刀,心知不假,连忙上前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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