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盛畹完婚以后,壁合珠联,享尽人间艳福,一对儿都是喜欢山水的人,白天里常常上西湖去评花问石,揽翠餐红,夜间便是一局围棋,盈樽美酒,羡煞他春深如海,似漆如胶的!
在第二年终时,作美的天公,又给他一个雄伟的麟儿,夫妇两人自是又添一分欢喜。
古人说得好,乐极悲生,福兮祸伏,这句话似乎就是一个天演的公例。
□□□□□□□□这一天,南枝忽然接到他好久未曾见面的盟兄龙璧人的一封来信,说他因为剿贼积功,已经补到都统职衔。
现在云贵两省,盗匪猖獗,总督潘桂芳,极想教南枝出去建功立业。以下又是璧人勖勉南枝的一篇好话。
本来璧人和南枝是个道义知交,南枝这一知道璧人加了都统卫,直喜得他大跳大叫起来呢!
大凡静极思动,是一个人的恒情,南枝年富力强,自负不凡,得了璧人这个好消息,蓦然心动,便想及时崛起,博个麟阁图名。
偏是盛畹又是一个女中丈夫,她看南枝有意功名,自然不肯出头阻拦。
倒是老太太和古农母子两人,却不十分愿意南枝老远的跑到云贵去过那戎马生活。
无如南枝见猎心喜,技痒难熬,而且去乡日久,未免有些念家,他决定先回去直隶看看歧西,而后再行赴滇。
这一天晚上,南枝盛畹由老太太那边回去,已是三更天气,南枝眼看堆在地下自己的十多件行李,心里忽然是一阵难过。
再一看盛畹呆呆地坐在窗前出神,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拍看她的一肩膀,笑道:“姊姊,你想什么?我这一去,多不过是一两年工夫,凭着我一身能耐,一刀一枪,挣个功名到手,你怕不是一位夫人?”
盛畹苦笑道:“我并不稀罕那些虚荣,能够看你平安回家,我就欢喜不尽了。”说着,已是滴下两点泪珠。
南枝侧着身去坐在她膝上,一手攀着她脖子,一手替她拭去眼泪,笑道:“你是一个女英雄,多少该有几分勇气才是,怎么还不免有这一种俗套,你难道一定离不开我?”
盛畹推开南枝,站起来说道:“我还不至为了儿女情长,使你英雄气短。得啦,时候不早,睡觉去罢,明天一早就要赶……”
底下“路”字没有出口,眼眶里的泪又像雨一样的洒了下来,她急急扭转身走到床前去打开被窝。
南枝望看她的背后,只见那瘦削的双肩不住的颤耸,他觉得鼻子里一阵辛酸,几乎也哭了。
他跟过去,把她抱住,颤着声笑道:“姊姊,我们一块儿走好不好?”
盛畹一边流看泪一边笑道:“这是没有的事,我们那个小孩子交给什么人?难道也把他带到去南去?
而且你的干妈和姑母,她们也不能答应的呀!如果只能把我娘儿带到直隶,那就不如暂留这里一切都妥当。”
南枝听了踌躇一会,又说道:“那么我也不去罢!”
盛畹笑道:“你又不是一个小孩子,怎么反覆无常?前几天急得刻不容缓,现在又换了一个样子了!一切都预备好,你不走,人家可疑我……”
“走不是不走又不是,倒底你要我怎么办?”
“谁又没要留住你。”
“好端端的,你这么只管哭,看见了你的眼泪,我的心就碎了!好姊姊快不要这样给我难过,或许我到了直隶便赶回来的,那就不过是几个月的分离呀!”
“谁哭呢,你只是分派我的不是。既然到了直隶好歹总要上云南走走,官不官倒不成问题,难得的是潘桂芳一番好意。你不要胡思乱想,先请安歇罢!我还有两桩事,没有弄清楚呢。”
“什么事你不要管了,我们一块儿睡。”
说看便去解她身上的钮扣,拉住她一同睡下。
可只是两颗心,都填满了百千万的离绪别情,急切里又那里睡得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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