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她哭一会笑一会,翻腾了两个更次,却已是窗明雀噪,日影在墙了。
盛畹急急下地来,穿好衣服,听得菊人在厅屋里说话的声音,过去开了房门。
菊人进来,看见南枝坐在床沿上穿袜子,便笑道:“今天天气不好,风大得很,还是等明天走罢。”
南枝听了,却把脸看住盛畹,盛畹急忙背过身去。
菊人笑道:“明天走可不是一样的,忙也不在一朝,你又不是赶去抢状元印。”
南枝低头不语。
盛畹忽笑道:“索性让他走罢,何苦多留这一天?反正明天还是一个走。”说着,眼眶儿便又红了。
南枝站起身,下个决心,对菊人说道:“嫂嫂,我决定今天上道,请你派个人喊挑夫来,我想行李可以先一步出门,我等下午再赶上去。”
回头又对盛畹笑道:“姊姊,你看这样好不好?”
盛畹勉强点点头,泪珠却又早是夺眶而出了。
菊人见他们两口儿分离的情形,不由鼻子里一阵酸,一张嘴便也说不出话来,扭转头走了。
这里盛畹胡乱梳洗一番,玉屏便来传菊人的话说老太太喊他们过去说话。
夫妇两人在这边坐了一会,吃过点心,到老太太那边去。
不一会看见菊人陪着王氏走了进来,大家相对坐下,却都找不出一句话来说。
半晌南枝对菊人笑道:“嫂嫂,你这会儿跑到那里去?我们等你好久了。”
菊人道:“你别管我的事,你还是劝你媳妇把那半碗面吃下去罢!”
老太太听见!把盛畹面前的碗一看,便嚷道:“少奶奶,大清早起来不多吃一点东西不是玩的。我被你浣妹妹一回病吓破了胆了,你不爱吃面,我教玉屏弄些稀饭来。”
盛畹急忙笑道:“我在家吃过东西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些事还用老太太替我挂心!”
菊人晓得盛畹这句话是撒谎,但也知道她今天心里难过吃不下,就也不去勉强。
她转开话头对南枝说道:“你的行李,我刚才派人押着去,你很可以吃完饭再走,我已经教马夫替你预备上你喜欢的那一匹枣骝了。”
回头又对老太太笑道:“我吩咐李厨子弄几碗菜,替表弟饯行。”
老太太不待菊人把话说完便嚷道:“早就该预备啦!这会儿是什么时候了?”
菊人道:“早呢!您老人家只管安心。”说着,站起身走了。
这里老太太和王氏都不免嘱咐了南枝一些路上小心,加饭增衣的话,南枝一一答应了。
娘儿三个人都觉得十分伤心,彼此含着一泡眼泪相望着,这一幅凄凉的清晨,盛畹第一个拿不住,几乎失声哭了起来,终于她只得悄悄地先退了出去。
下午一点钟时,南枝已喝得有五六分醉意了,酒入愁肠,便也洒了几点凄惶之泪。
王氏觉得大家哭哭啼啼很不吉利,她咬着牙,看住南枝说道:“姑老爷,你索性走罢。到了一站,先给家里来信。”
说着,自己便站了起来。
南枝过去拦住她,跪下去磕了一个头,再拜过老太太,便教备马。马夫来回说:“马已背上了鞍,拴在门前一会了。”
南枝听了,霍地扭转身,向古农菊人作了一揖,回头就着乳母手中把小孩子亲了一口,看住盛畹,喊一声:“姊姊……我走了!”
低下头便往门外走。
大家看他这一个样子,一阵心酸,泪如雨下。
菊人软在椅中,不能动弹。
盛畹和古农赶出门口来送时,南枝却早是跨上马背往东而去。
盛畹忍着心痛,眼送他背影渐渐出了大街……。
正想转身进去,忽然看见他拨转马头,如飞的跑了回来。鸾铃声歇,南枝又回到宅门滚鞍下马,眼泪莹莹的看着盛畹笑道:“姊姊,你送我两里路好不好?”盛畹垂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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