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把盛畹问得呆住了。
菊人急忙笑道:“那有的事,您心头整天记挂着他……”
菊人说到这里,玉屏忽然惊叫道:“堂屋上,谁?”
口里叫着,她已是由窗前扑到床沿去。
这一下大家都觉得毛发悚立,咽不下气了。
霍地听见看门的王三,在窗外说道:“直隶有人来,请见表少奶奶。”
盛畹抢到堂屋上,颤着声道:“喊他进……”
这里老太太菊人玉屏也都跟了出来。
一会儿,王三陪着一个老头子进来了。
那老头子走到阶前站住,说道:“我唤做王长胜,是石家的马夫。那一位是二少奶奶呢?”
菊人伸手一指盛畹,王长胜扑翻身便跪了下去,放声大哭。
盛畹心知不好,楞着两眼看住他,口里说不出话来。
菊人大惊,急忙高声问道:“王长胜,你说家里有什么事?”
王长胜以头抢地道:“二爷……被赵岫云害……死了……”
这一句话没有说完,盛畹觉得眼前一阵昏黑,往后便倒。
老太太却已是眼泪鼻涕,哭起苦命儿来了。
堂屋上马上大乱,古农出来一看这样情形,他吓得心胆俱裂,抱着头痛哭回去。
菊人强自拿定心神,对玉屏道:“你还不照顾老太太去。”
说看又对一个仆妇道:“快请华老太太灌救表少奶奶。”
回头便对王三道:“扶起王长胜,我有话问他。”
说完,便往花厅来。
王三把王长胜带到花厅,菊人坐在杨妃榻上,教王三给王长胜一张凳子坐下,问道:“你详细说二爷身死的情形。”
长胜喘息着,站起身由胸前拿出贾得贵的信,双手送到菊人面前,说道:“一切话都写在这里面了。”
菊人抖看两只手,拆开信,一边看,一边挥泪不止。
王长胜趁菊人正在读信,他便悄悄去问王三,菊人是甚么人?
王三告诉了他,他便不敢坐,侧身和王三并肩站住。
菊人把信看完,抢一步,跪下一腿,说道:“王长胜请表少奶奶安!”
菊人挥手,命他起来,问道:“现在你家大少爷病得什么样子了?”
王长胜便把岐西几番上控不直,急怒攻心,得了疯癫症候,一股儿诉个清楚,终于他说:“王长胜受主人的厚恩,恨不得粉身碎骨,替二爷报仇。贾得贵说二少奶奶有一身武艺,所以长胜来禀告一声,请示后再办事!”
菊人道:“这样事,等会和二少奶奶再商量,你且跟王三出去歇息罢!”
说着,站起身又到盛畹屋里去。
这时候,盛畹躺在床上,一声不响,瞪着两眼流泪,倒是华老太太王氏已哭得和泪人儿一样了!
菊人走到床沿坐下,要想劝慰盛畹两句话,却只是找遍肚子,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忍不住抱住盛畹呜咽起来。
晚上一家子饿着肚子在盛畹屋里相对流泪。
盛畹忽然对王氏说道:“妈,您安歇去罢!您不用守着我,我是不会自杀的,血海深仇,我能不留着身子?”
回头又对玉屏道:“好妹妹,你照看老太太去,留下少奶奶,我有话和她商量。”
玉屏听了,含着一泡眼泪,过去扶住王氏,一块儿出去了。
屋里只剩菊人,盛畹由床上下来,掩上房门,一翻身跪在菊人面前,紧紧地抱住她,说道:“嫂嫂,南枝惨死仇人手中,不容我偷生人世,我决意明天带王长胜回家去了,天可怜我,教我能够生食赵岫云之肉,死亦瞑目!干妈年老力衰,请你念我一点好处,你替我奉养终身……”说着泪下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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