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红脸汉子腾地站起,眼一翻道:牛鼻子满嘴村话,想讨打么!那道士冷笑道:小王八羔子,敢跟你道爷放横?文彬,你去把他脚筋抽出来,给我做条剑带。那瘦汉忙道:师叔息怒。那人就快到了,不宜多生是非。那道士脸一沉道:你师父怎么教的你们,如此胆小怕事!可惜我没有徒儿,不然哪用得着你们?那瘦汉红了脸道:师叔这么说,弟子可无地自容了。突然倒飞而起,向那红脸汉子撞去。那红脸汉子只觉眼前一花,身子已离开地面,跟着脚踝巨痛,头朝下被人提了起来,一只大手攥住他足胫,指力大得惊人,当下惨呼一声,竟疼晕了过去。
那瘦汉手上加劲,正要将此人脚筋弄断,倏觉脑后阴风大盛,如针攒刺。他反手撩掌,正欲接下来劲,忽听背后有人大叫一声,栽倒在地,那劲风霎时不见。那瘦汉急回头时,只见那独臂男子撤回掌来,正冷冷地望向自己,当即将那红脸汉子抛了过去。那独臂男子接了,把他放在一张桌上。
却见那青年瘫倒在地,另几人早奔了过去,将他围在当中。只听那巨汉道:不要碰他!当心帮了倒忙,害了他性命!话音未落,那青年突然抽搐起来,两眼翻白,手足蹬抓不止。那秃头男子急道:果然发作了!桓大哥,你真不该让他来!那巨汉道:这孩子性情古怪,平时谁也猜不透他心思,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死活都要跟来。我怕他急坏了身子,断了风家这点香火,只好答应了他。谁想他一路悲伤过度,又不吃不喝,终于把这病根闹犯了!
那秃头男子道:他手无缚鸡之力,连碗筷也拿不动,跟来又有何用?这一趟大伙要丢了性命,可让他今后指望谁去?一青衣仆人道:少主人说了,几位如不能为他报仇,他情愿与大伙死在一处。那巨汉叹息道:说甚么孩子话?单凭我们几个,如何斗得过那厮?大伙赶去拼命,不过念着风家的好处,舍身全义罢了。几人说话间,那青年身体越来越僵,口中更吐出一大滩白沫来。
那巨汉见不是头,问一仆人道:他在家发作时,都用甚么法子救醒他?那仆人道:少主人最怕别人知道他这个毛病,且天生不爱与人说话;每到发病时,便一个人躲在房中苦捱。小的们想要帮忙,也不知该如何下手。那巨汉连连顿足,急乱无策。
那道士冷眼旁观,起了佛心,说道:这是癫痫之症,根子是难去了。不过想让这娃儿清爽些,也不是甚么难事。起身来到近前,大袖一扬,指上隔空送劲。但听得嗤嗤声响,那青年百会、神道、内关、神门、大陵、间使、悬钟等四十余处穴道均被点中。这一手迅快无伦。旁观几人瞠目而视,均感似有闪电划下。那浓雾被劲气一冲,立时现出几十道白线,恍如蛛网一般,呈现异景。那道士起手便歇,翩然归座,信手一挥,白网顿时扩散开来,将几人虚罩在里面。
那秃头汉子惊道:这是玄门的电指!道道长是语犹未尽,猛听那青年怪叫一声,睁开眼来,神情恍惚不定,目中却射出骇人的光芒。饶是众人艺业精深,被他目光一扫,也不由打个寒噤。那道士啊了一声,竟呆住了。
却见那青年怒目上望,似乎恨到了极处,一时又狂笑起来,以手指天道:我我不是你风家的人,我也不是这世上的人!我我是武威星君转世,凡人谁也斗我不过!桓大个子,独眼老六,你们算甚么东西,也配来帮我报仇!我伸出一根指头,便能挑了整个江湖,你们都给我滚开!同来几人闻此谵语,皆现忧苦之色,心道:这孩子魔障益深,怕是活不多久了。
那青年神志迷乱,如临梦魇,到后来愈发语无伦次,不似人间的言语。几人悄立一旁,听他说得太过离谱,都羞得彻耳通红,垂下头去。
那青年胡乱说了一通,似乎清醒了些,忽而悲不自胜,仰面大哭道:老天爷,你为何这样折磨我?为何让我孤伶伶活在世上?我一生无爱无亲,人人都把我当成怪物,只有二叔怜我惜我,知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二叔!你为何要陪父亲去死?你死了,让我与谁说话去?谁还夸我是个宝贝?尚景侯!你杀我亲父,我也并不恨你,可你害死我二叔,毁了我一生的美梦!这等血海深仇,我一定要报!此言一出,众皆大愕。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马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