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呆汉落地即起,飞身而回。众人见他奔吼而来,棚草欲飞,无不瞠目。孰料那呆汉刚一入内,蓦然翻倒在地,手捂前胸,急喘如牛。几名农夫见状,这才有些骇异:难道此人随手一抓,竟伏下这等后劲,此时犹能闭住气脉?
一农夫飘身上前,瞪视那中年男子道:尊驾是哪一位?那中年男子笑道:在下松溪派姜容樵。话一出口,满场栗然:原来是泰斗公的高徒,难怪如此了得!
那农夫神色微变,回头道:张泰斗也出面护短,这架打是不打?几个农夫齐叫道:当然要打!便是泰斗公亲至,俺兄弟也不服软!那呆汉跳起身道:不错!这辈子能和张泰斗使拳下脚,死了也不叫屈!俺先打头阵,你们盯紧那个风流道士!说罢又要上前。姜容樵见他瞬息之间,即能动转如常,心下愈奇。
那瘦汉跨上一步道:我玄门与各位无仇,何苦定要相搏?那呆汉听了,跳脚骂道:还他娘的没仇!你家七魁首杀了俺们的兄弟,剩下一门子孤寡,正在那儿没日没夜地号丧呢!俺们不找他算账,还是个人么?秦大哥死了,俺们都不愿独活,就算报不了仇,也要叫嵩山上多几个坟包!说话间泪随声堕,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巨汉听清原委,忙道:几位仗义而来,大伙正是同仇敌忾。在下桓近山,师承临汾风荣祖老先生,风氏兄弟乃我同门手足。上月十五,二位风兄俱被七侯所害,唯余孤子一人,苦恨无告。我兄弟本领低微,明知此势力世界,是非不由理定,然义之所激,皆愿洒血捐身,以匡江湖正气。各位既是同怀,今日便联起手来,与玄门斗上一斗。胜则齐往少林,共戮大仇;败亦问心无愧,死得其所。一席话壮人心胆。几个农夫皆奋臂张势,露出悍狠之情。
那呆汉犹为兴奋,拍手笑道:原来你们是风大哥的同门,那可是一家人了!俺听说风大哥有个儿子,在娘胎里只待了七个多月,便跑出来丢人现眼。可是这秧苗子么?跑到那青年面前,绕身看了一遍,跟着撇嘴道:可怜了这身子骨,怎似那霜打的嫩秧,没半点精活气?你二叔还夸你是个传家宝,原来是放屁听响,自个儿胡吹大气!小时候俺娘也常夸俺,说俺是个乖宝贝。俺这宝贝,可比你看着夯实!
那青年前时闹了一阵,神志似犹未复,任那呆汉从旁奚落,只是目光空洞地望向前方。此时棚内气氛紧张,他却仿佛独坐静室,对外物一无所感。
一长脸农夫喝道:铁蛋子别胡闹!俺们要跟玄门大干一场,你快躲到俺身后来!那呆汉虎着脸道:凭啥让俺躲在你后头?你会五雷掌就了不起么?俺回头也让二哥教俺!一黄发农夫气道:傻兄弟,这几人都是玄门中的厉害角色,大伙能否活过今日还难说。你快滚到这边来!那呆汉正要使性儿,突见外面奔进一人,满脸惊慌道:坏了!他他追来了!这句话似有极大的魔力。几个农夫听了,顿时呆若木鸡。
进来那人连拍大腿道:绕了这么大的弯子,他还是跟来了!我看你们怎么办!那呆汉哧溜一下,钻到那长脸农夫脚下,捂着头道:俺不管!反正是你们带俺来的。俺脑筋不灵,可不担这干系!另几人都没心思听他说话,面面相觑,恍如大祸临头。
此时早雾渐散,目可及远,只见东北面大道之上,一人快步而来。几个农夫望了一眼,都吓得缩颈蹲身,挤靠在一处。余者见状,无不纳罕。
工夫不大,那人来到近处,忽停下脚步,喘息不止。众人凝神望去,心底都生疑团:此人脚底虚浮,不似习武之人。为何这几个侉子如此怕他?
那人喘息片刻,缓步向棚内走来,身子微微摇晃,似有些体力不支。几个农夫如鼠见猫,谁都不敢抬头;那呆汉更露小儿模样,瑟缩成一团。
那人进了木棚,眼见几人蹲在地上,不由现出一丝怒色,哼了一声,坐到一张桌旁。此时棚内人多地狭,这人却目不斜移,只是盯着那伙农夫。几人经他一望,顿如巨峦压顶,一同大抖起来。
那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沉声道:都给俺回去!声音嘶哑,全无一丝底气。几人听他开口,都忍不住向他脸上望来。那长脸农夫怯声道:二哥,兄弟们没想骗你。你病得这么重,大伙想替你眼见那人面色阴沉,不敢续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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