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久闻玄门尚惜过之名,眼见其人已死,无不气衰,忙围过来察看死因。只见那壮年男子颅裂浆出,显是撞物而亡;那女尸颈间一道细细的血线,自右耳根穿入后脑,头顶心微现一个小洞,却无血水流出。众人俱是行家,看后都甚不解。
赵氏兄弟道:这是甚么暗器!怎地如此霸道,竟能从颅顶穿出?尚惜愆哀泣道:这哪里是甚么暗器?只是那禽兽一记弹指,中在家嫂右乳,指力上冲入脑,把囟门也顶破了。若非他手下留情,只怕整个天灵盖都要震飞起来。众人见说,都惊得目斜眉耸,实难信一指之力,竟至如斯!
再看尚惜过尸身,愈感离奇:但见死者面目如生,仿佛正在熟睡;剥衣细验,通体竟无半点伤痕。饶是众人见多识广,也唬得小儿一般,做声不得。
那粗衣人轻按死者上体,觉察胸骨并未断裂,内脏亦无伤损,皱眉道:难道大先生是中了极罕见的剧毒?为何又面色如常?尚惜愆痛声道:难为温兄这等眼力,也看不出家兄死因。那禽兽实实是说到这里,含泪将尸体翻转过来。
众人见死者后背滑腻光洁,绝无老年人松弛干瘪之象,均想:他尚家乃高门世族,尚惜过养尊处优,更兼内功深湛,自然体如健儿。尚惜愆悲伤过度,却拿这些炫耀甚么?
那粗衣人心细,出掌轻摸脊背,突似触到炭火,一惊收手,大瞪双目道:这这惊骇之下,竟说不出话来。众人受其感染,皆倒纵丈余,惟恐尸身上有甚古怪。那粗衣人额角渗出冷汗,死盯住尸身道:难为他如此杀人,内劲还这么收敛得住!温某如不亲见,真不信世间竟有这等手段!众人不识端倪,都道:温兄查到了甚么?
那粗衣人露出又是恐惧,又是钦佩的神情,寒了声道:此人一掌印在大先生心口,内劲透胸而过,全不伤及胸骨、内脏,便将大先生脊骨震碎。且吐劲之时,另有一股柔活之力,居然将脏器中淤血吸至腹下,无半点溢入七窍。更奇者脊骨虽已寸断,却又连为一体,并不支离。若非温某粗通拂骨绵劲,几乎查它不出。言说至此,忽冲尚惜愆深深一揖,郑声道:此等骇人手段,当世绝无仅有。在下与公相交多年,敢请赐告,凶手究竟是何人?一席话惊得众人目瞪口呆,情知事关重大,无不悚息自惕。
尚惜愆突然软软跪倒,以额碰地道:我尚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了!家兄是是被他亲子所害!众人头上一炸,都疑心听错了。
那粗衣人如遭雷击,霎时面如死灰,颤声道:贵长房一门五侯,武功皆得玄门之秘,但余子断无这等修为。难道是尚惜愆痛心疾首道:温兄还护着他做甚么?那弑父害母的禽兽,正是老七景侯!
此言一出,不啻天崩。众人都觉眼前一黑,连那粗衣人也站立不住,心间只剩下一个念头:七侯丧伦败行,江湖从此大乱了!
突见灰影晃动,一人抓住尚惜愆手腕,厉喝道:武魁乃盖世奇男,怎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你休要耍诈,快说到底有何图谋!尚惜愆腕上奇痛,虽未看清来人面目,右掌已不自觉地搭向对方小臂。二人掌臂相碰,全身都是一震。那人化不开他沉柔的掌力,脚下登陷浅坑。尚惜愆趁他卸劲之机,腕上随生弹力。那人似已醒悟,松脱五指,向后跃开。
尚惜愆腕上如被狼咬,愤然而起道:德翁与我交非一日,为何如此行事!那人是个驼背老者,乌眉墨面,甚是凶丑,这时怒声道:尚老三!你来信叫我,陆某如期而至,可没坏了这张面皮。但你说七侯做下这等大逆之事,陆某死也不信!你要知道,七侯不但是你尚家的荣耀,更是普天下习武之人的神话。你当众毁其声名,陆某宁可不交你这个朋友,也决不许你信口雌黄!说到恨处,回手抓向一块椅木,用力之下,椅木顿成飞屑。
众人细味其言,也觉此事不可思议:尚七魁海内侠宗,虽傲啸古今,性情奇骄,总不至做出这等事来。但若仅为叔侄反目,尚惜愆断不会诬他逆伦,看来其中必有文章。
尚惜愆跌足道:诸公爱那畜生,我又何尝相信是他所为!然铁证如山,不由我不悲哀。况且家兄嫂尸骨乃从子翊侯、希侯亲送至此,二人与他一父所生,又怎会冤枉了他?说到这里,自度群朋难恃,不觉转念道:诸公远道来援,已是大德难偿。尚某迟迟不见,便是怕那畜生手段太毒,伤犯了众位高贤。惜愆无能,空劳大驾,今夜便与诸君长别。云天高义,惟有期报来生了。言罢洒泪长揖,已有送客之意。众人见状,皆僵立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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